走出商宫,天已黑透。
宫尚角侧头看向明杳栖。
宫尚角“看来,你与她也算投缘。”
明杳栖目视前方,声音平静。
明杳栖.“她心思纯粹,有一技之长,又专注于自己所好,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不累。”
明杳栖.“若我也能有所学,不是也能帮到你?”
宫尚角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
宫尚角“角宫与商宫,关系算不上好。”
宫尚角淡淡地开了口,不自觉地伸出手,握住了明杳栖的手。
察觉到她并未排斥,他的手指便渐渐收拢,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明杳栖.“大家族理应互帮互助,唯有齐心协力,方能有所成就。”
明杳栖.“若总是横眉冷对,各怀心思,只会事与愿违,适得其反。”
夜晚的风带着几分凉意,拂过明杳栖的身子,让她不禁微微瑟缩。
宫尚角察觉到了这一点,不动声色地将她往自己身旁拉近了些许。
宫尚角“宫氏一族的刀尖,从来都只会向外,不会向内。”
明杳栖侧过头,目光落在宫尚角的脸上。
听着他的话语,她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神色。
他们一行,离角宫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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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尚角察觉到,回到角宫的明杳栖,似乎比平日沉默,眉宇间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
他没有急于询问,只是如常般与她一同漱口净手,直到他看见俨桃和倚华抱着整齐的被褥,径直走向药房时,他的脚步顿住了。
那药房是他在她嫁入宫门前,亲自吩咐人布置的,通风明亮,各类药材,器具一应俱全。
他甚至还依着她的喜好引了一小股活水入内,方便照料那些需要精心培育的草药。
他本意是让她在角宫有一方完全属于自己的天地,却没想到,她今日会选择宿在那里。
宫尚角“杳栖。”
宫尚角开口,声音在暮色渐深的回廊里显得格外低沉。
明杳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他。
廊下的灯笼刚刚被点亮,暖黄的光晕勾勒出她清丽的轮廓。
只是,宫尚角若是再敏感些,定能发现她那无神的双眼。
明杳栖.“我想去药房那边歇息几日。”
宫尚角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没有立刻追问缘由,只是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他了解她,她做事从来都有她的道理。
明杳栖微微垂眸,避开他过于专注的视线,声音依旧平稳。
明杳栖.“我近来睡眠不甚安稳。”
明杳栖.“药房那边草药气息宁神,我想试着独处几日,或许能好些。”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却无法解释为何是今夜,为何是此时。
宫尚角的目光掠过她纤细的脖颈,那里微微紧绷,显露出她并非表面那般平静。
他想起清晨醒来时她在他怀中那瞬间的僵硬与赧然,又想起这个月来那些无声靠近又悄然拉开的距离。
他没有点破,更不会强求。
他给过承诺,便会遵守。
宫尚角“好。”
宫尚角最终只应了一个字,声音听不出喜怒。
宫尚角“若有不惯,随时回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
宫尚角“夜里凉,让她们多备一床衾被。”
明杳栖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干脆,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莫名泛起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
明杳栖.“多谢,我会照顾好自己。”
明杳栖转身,由着俨桃和倚华,一前一后地走向那片属于她的草药清香之地。
她的背影在廊灯下拉出一道清瘦却决然的影子。
宫尚角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独自走入如今显得格外空旷的主屋,红烛喜被依旧,却少了那一抹清冷又温暖的身影。
他在床沿坐下,指尖拂过她平日枕卧的位置,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些许她的气息。
他并非不懂她的退缩。
血仇未报,她无法心安理得地沉溺于儿女情长,更无法坦然接受日益亲密的夫妻生活,哪怕只是形式上的同榻。
她在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也提醒他。
只是,情之一字,若能随心掌控,便也不是情了。
宫尚角吹熄了烛火,独自躺在宽大的床榻上,阖上眼。
黑暗中,感官变得格外清晰,仿佛还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呼吸与体温。
他知道,他愿意等,也必须要等。
等到两个人大仇得报,等到她心甘情愿,真正将他视为夫君,而非仅仅是盟友的那一天。
而偏院的药房内,明杳栖屏退了侍女,独自站在满是药香的屋子里。
窗外月光清冷,洒在晾晒的草药上。
她缓缓走到榻边,伸手触摸那床被褥,轻轻叹了口气。
复仇之路漫长,她不能,也不该过早地沉溺于这角宫带来的令人心乱的温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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