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好疼,比手上的伤口还疼。仿佛那些玻璃扎进的不是掌心,而是那颗一直跳动的心脏。
肖战深深地吸着一口气,再缓缓吐了出来。用力的抱住他以为再也没机会拥抱的人。
“王一博,对不起。”
“我在ICU住了一个星期就醒了。可是我躺在床上动不了。全身都在疼,特别的疼。”指尖上的香烟燃着火光,白烟徐徐上升,飘出车窗,被流动的空气打散。王一博另一只手紧紧的攥着肖战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他觉得如果肖战当时能在身边的话,他可能就不觉得那么疼了。
“我身体好,两个月就能下床走动。我着急想去找你,跟你解释。我也不知道你等不到我会怎么样。可是我爸妈看我看的很紧,我没有机会跑出去。”
肖战狠狠的吸着香烟,手上的血液已经干涸,可是手却一直在抖,也分不清是因为疼,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尼古丁混合酒精在体内发酵,他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五指微张,扣进王一博的指缝间重新握紧,很紧,紧到发疼。他怕梦一醒,除了湿透的枕头,手中依旧一无所有。
“我出院之后就被我爸送到了北京。那时候已经开学了,他们在学校旁边租了房子,我妈跟在那边照顾我。”说到这里,王一博冷哼了一声:“说是照顾,其实还不是想看紧了我别去找你。我原来的手机号被他们注销了,还有微信号,QQ号,全都注销了。他们为了不让我再去找你,真是煞费苦心。明明有手机也有网络,我却谁都找不到了。我身上没钱,想回来也没办法。而且那时候我腿摔断了,行动不方便。什么都做不了。”
父母的决绝是王一博没有想到的。他以为他捡回一条命多少会让父母明白他的感情不只是小孩子过家家说说而已。可是却没想到,父母依旧没有半分退让。
“我也去你学校找过,他们说没有叫肖战的学生,我就知道你家里没让你来北京。”
从那边离开,王一博拄着拐杖吃力地慢慢往回走。他心里只剩一片茫然。
“大概半年吧,我找学校关系还不错的同学借了两千块钱。终于回来了。我下了火车就去你家找你。你爸妈见了我很诧异,知道我没摔死也没给我什么好脸色。我求他们让我见你,他们说你出国了。却又不肯告诉我是哪个国家。他们说是你自己想出国的,想换一个环境。既然大家都以为我死了,那就彻底断了吧。”
听到这里,肖战更加收紧了交握的那只手。
“我爸妈知道我跑回来找你,又见我一个人回的北京就料到我没能见到你。我说你出国了,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结果他们却说这样也挺好。呵!挺好。让别人都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个死人,他们却觉很满意。真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想的。”
“画本在我那里。”肖战突然说道,“我从你家楼下的树丛里找到的。又脏又破,上面还有你的血。我用胶带把破了的地方都粘好了,但是血渍弄不掉。”
“没关系,以后你再给我重新画一本。你还没见过我开飞机的样子,我现在还不是机长,等我坐上了机长,你再画我穿制服的样子,肯定比穿校服帅。”
以后。
十八岁的时候他们畅想的以后,只有一间租来的房子,一起生活,相拥而眠。
后来的十年,他们都不敢再想这个词,因为没有人再会赋予这个词任何的意义,以后便不在值得提起。
而如今,王一博说了以后。
肖战吸着鼻子,可是眼泪像是总也流不尽似的从眼眶里向外涌,他便任它流。跟着尼古丁一起被带进口腔,又咸,又涩,又苦。就和他这十年里的生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