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墙的裂痕在暴雨中蜿蜒成蛛网，李珞抓着应急绳急速下坠。狂风卷着燃烧的碎纸漫天飞舞，每一片都映着许璟这些年暗中搜集的证据——股权代持协议、海外洗钱记录，还有父亲实验室爆炸前最后的手写日记。
"抓住！"许璟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李珞抬头看见他倒挂在钢架上，西装早被火焰舔舐成焦黑色，露出腰间渗血的绷带。两人手指相触的瞬间，钢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三十层高的风裹着玻璃碴子擦过脸颊，李珞突然想起大学时蹦极，许璟也是这样死死攥着他的手腕说"别怕"。此刻那人手心滚烫，血混着雨水滴在他脸上："往九点钟方向跳！"
下方是正在施工的空中连廊，密密麻麻的钢筋丛林像张开的獠牙。李珞闭眼跃下的刹那，听见头顶传来许璟的闷哼——子弹擦着他小腿划过，在钢架上溅起火星。
"这边！"许璟拽着他滚进通风管道。逼仄空间里弥漫着铁锈味，李珞的掌心按到黏腻液体，应急灯照亮时才发现许璟整个后背嵌着玻璃碎片。"你......"话音被捂住，许璟的呼吸喷在他耳畔："消防通道有信号屏蔽器，他们正在定位。"
压抑的咳嗽声里，李珞摸到许璟腰间冰冷的金属。那是把改造过的电击枪，枪柄刻着歪扭的"L&S"——大二那年他送许璟的生日礼物，当时被嘲"不如送护手霜实在"。
管道突然剧烈震动，追兵的脚步声在头顶炸响。许璟撕开衬衫下摆，露出腰间缠绕的微型炸药："我数到三，往污水管跳。"他嘴角挂着血，眼神却亮得骇人，"记得游泳社教你的水下开锁吗？"
爆炸的气浪将两人掀进污水渠时，李珞恍惚看见十七岁的许璟站在泳池边，举着计时器冲他喊"换气节奏不对"。脏水灌进口鼻的刹那，手腕被冰凉金属扣住——许璟用拆下的表带缠住两人，表盘荧光在漆黑水底幽幽发亮。
三分钟后，他们从废弃地铁站爬出地面。许璟瘫在积水中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染红雨水。李珞撕开他的衬衫，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从锁骨到腰腹布满电子烙印，每个编码都对应着东南亚某个地下刑房。
"去年混进周家的赌场，被他们试了新刑具。"许璟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指尖抚过腰间最深的疤痕，"这是测谎仪改装的，电流每加强一档就问一次'李珞在哪'。"他忽然抓住李珞颤抖的手按在胸口，"我说你在等我回家，他们就笑疯了。"
暴雨砸在生锈的铁轨上，李珞的眼泪混着雨水砸进血污。他终于看清许璟左手小指不自然的弯曲——那是被液压钳生生夹断的，却在重逢那天替他挡酒时，稳稳托着红酒杯。
"为什么......"喉咙像塞着刀片。许璟从防水袋里摸出个锈迹斑斑的怀表，表盖弹开是双人合照：大四毕业典礼上，他偷亲李珞侧脸被抓拍。"你爸把证据寄给我的那天，我正在给你挑毕业礼物。"金属表壳弹开夹层，微型胶卷裹着血痂，"他信里说'小璟，阿珞就拜托你了'。"
远处传来犬吠，许璟突然翻身将李珞压进阴影。探照灯扫过他们藏身的广告牌，周家保镖的对讲机刺啦作响："找到姓许的活口赏五百万，尸体三百万。"
"听着，"许璟把U盘塞进李珞鞋底，手指在积水里画出路线图，"前面第三个窨井盖通缉隧道，老张会在岔路口接应。"他摘下破碎的眼镜，用镜腿在手臂刻下血淋淋的坐标，"这是我最后查到的实验室旧址，你爸的原始数据......"
枪声炸响的瞬间，许璟把李珞推进下水道。他逆着光站在井口，最后的身影被子弹穿透成剪影。李珞疯了一样往上爬，却被铁盖重重砸中手指。透过缝隙，他看见许璟被拖走的轨迹在雨水中蜿蜒成血河，染红了怀表里那张合照。
黑暗的隧道里，老张举着煤油灯现身。这个总在实验室打瞌睡的看门大爷，此刻眼里精光四射："许小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皱巴巴的饭盒里躺着枚芯片，贴在耳畔能听见许璟的录音："阿珞，如果听到这段声音，说明我赌输了......密码是你学号加我们初吻日期......"
李珞跪在污水里疯狂呕吐，直到胃部抽搐出血丝。父亲实验室的旧钥匙从饭盒夹层掉落，他突然想起二十岁生日那晚，许璟在实验台上吻他时说的醉话："等拿到诺奖，我就把奖牌熔了打对戒指。"
凌晨三点，李珞站在废墟般的实验室前。输入密码时手抖得厉害，第六次才成功。尘封的仪器突然全部启动，全息投影在墙面交织成父亲的身影："小珞，当你看到这些，说明许璟那孩子真的做到了......"
荧光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数据流，李珞终于看清那个被掩埋的真相——新能源核心材料根本不是父亲发明的。二十年前周家为夺专利，将真正的研发者灭门，而那个死在火海里的天才学者，姓许。
暴雨不知何时停了，晨雾中传来熟悉的口哨声。李珞握紧许璟留下的电击枪转身，看见雾中人影拖着条扭曲的腿，哼着他们高中时常唱的那首《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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