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后,江澄5岁,被送来找蓝曦臣——
云深不知处的钟声在晨雾中响起时,江澄正被蓝曦臣抱在怀里数屋檐上的白鸽。
蓝氏家规繁琐,晨起要抄《雅正集》,午后要练琴,唯有卯时三刻到辰时初是自由活动。
蓝曦臣总把这半个时辰省下来,抱着江澄去后山石阶看云。
"阿澄的手指比昨日暖些了。"蓝曦臣将江澄冻得发红的小手裹进自己袖中,"今日涣教你叠纸鹤可好?"
江澄扁着嘴摇头,眼睛却盯着蓝曦臣腰间的抹额。
那抹银白在晨光里泛着柔光,总让他想起蓝曦臣第一次塞进他怀里时的温度。
此刻蓝曦臣的发带松松挽着,碎发垂在额前,倒比抹额更惹眼些。
"阿澄又在看涣的抹额?"蓝曦臣忽然笑出声,指尖轻点江澄鼻尖,"莫不是想学叔父用抹额罚人?"
"谁、谁要看你的抹额!"江澄急得直蹬腿,却被蓝曦臣抱得更紧。
他忽然想起昨夜蓝启仁罚蓝曦臣抄家规时,蓝曦臣悄悄把他藏在案几底下,自己跪了整夜的模样。
"涣哥哥...下次别再替我顶罪了。"江澄闷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蓝曦臣衣襟。
蓝曦臣低头看他,晨光在眼底碎成星河:"阿澄可是在心疼涣?"不等回答,他忽然解下抹额,将江澄的小手包在布里,"既然阿澄喜欢,那涣每日用抹额给你暖手可好?"
江澄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正想说什么,忽闻山风送来琴音。
蓝曦臣抱着他循声望去,只见蓝启仁站在廊下,古琴上覆着的青帕被风吹起一角。
"曦臣,带江小公子来前厅。"蓝启仁的声音混着松涛,"江宗主今日派人送了莲花种子来。"
蓝曦臣抱着江澄跑过青石巷时,江澄忽然发现蓝曦臣的抹额还系在自己腕上。
他慌忙要解,却被蓝曦臣按住:"阿澄戴着比涣戴着好看。"
前厅里,江枫眠的书信躺在檀木匣中。
江澄挣脱蓝曦臣的怀抱,踮脚去够信纸,却被蓝曦臣托着腰举到案前。
信上墨迹未干,江枫眠写着:"莲花种子可植于静室,待花开时,阿澄便可知家中安好。"
蓝曦臣将江澄放在膝头,握着他的小手在宣纸上画莲花。
江澄总把花瓣画成糖葫芦的形状,蓝曦臣也不纠正,只笑着在旁添上荷叶。
待墨迹干透,蓝曦臣忽然将画纸折成纸船,放进廊下的金鱼缸里。
"等阿澄的莲花种子开花,涣就带阿澄坐船回莲花坞。"蓝曦臣把下巴抵在江澄发顶,"到时候阿澄想吃多少糖葫芦,涣都买给你。"
江澄没答话,手指悄悄勾住蓝曦臣的腰带。他忽然想起昨夜蓝曦臣抱着他看月亮时说的话:"阿澄是涣最重要的人,比抹额还重要。"
三日后,蓝启仁发现蓝曦臣的抹额出现在江澄腕上,罚他去藏书阁抄《问灵十三式》。
江澄蹲在阁外的银杏树下数蚂蚁,待暮色浸透窗棂时,才见蓝曦臣抱着一叠竹简出来。
"涣哥哥,我..."江澄刚要开口,蓝曦臣却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串糖葫芦:"方才路过厨房,王娘子给的。"
江澄咬着糖葫芦,看蓝曦臣在月光下整理竹简。
他忽然发现蓝曦臣的指尖沾着墨迹,像是抄了许多遍同一个句子。
凑近一看,竹简上密密麻麻全是"江澄"二字。
"涣!"江澄气得跺脚,糖葫芦甩出一串糖浆,"你又..."
蓝曦臣笑着用袖子替他擦嘴:"阿澄莫气,涣抄家规时,满脑子都是阿澄的名字,实在写不下去别的。"
江澄的脸又红了,他低头啃糖葫芦,忽然想起蓝启仁常说的话:"蓝氏抹额,非父母妻儿不可触碰。"
"涣哥哥..."江澄扯了扯蓝曦臣的衣袖,"你的抹额...只能给我戴吗?"
蓝曦臣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温柔:"阿澄想要的话,涣的抹额、佩剑、甚至命魂都可以给你。"
江澄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忽然踮起脚,在蓝曦臣脸颊上轻轻一吻。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蓝曦臣,换来蓝曦臣愣在原地,耳尖渐渐泛红。
"阿澄..."蓝曦臣声音发颤,"涣、涣可以..."
"不可以!"江澄突然跑开,怀里的糖葫芦晃出甜香,"要等我长大以后!"
蓝曦臣笑着追上去,两人的影子在石板路上越拉越长。
银杏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某个跨越时空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