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晌午,女佣端来了饭,奇怪的是女佣穿着很奇怪,一身像墙灰一样的白却蒙上厚厚的乌黑的布料,看起来是故意遮挡面部,只露出一双有些无神空洞的眼睛:“少爷,这是你的午饭,请尽快享用。”
忱靖舟颤了颤睫毛,乖巧的说了声好。
女佣看见廖慕只是一瞬间呆愣便下阁楼。
廖慕很快观察起饭来,发现米饭少的可怜,还有一点胡萝卜,和一小块鸡胸肉,看起来不像是给人吃的,像是给仓鼠吃的。
廖慕又转头,忱靖舟正在享用。
廖慕迟疑了一会还是问到:“你……吃得饱吗?”
像他这样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这点怎么行。
忱靖舟抬起头看他,少年很努力地仰头朝她看去,睫毛长得有点挡视线,嘴巴吃得鼓鼓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够吃了。”
少年忽然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把廖慕的心融化了。
廖慕想了想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硬硬的圆圆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糖果。
它能缓解我不安的心情,应该也有饱腹感吧。
她打开包装纸,拿出里面的糖块喂进了男孩嘴里。
滋味甜甜的,腻腻的,甚至有些齁嗓子,但男孩心里也甜甜的,像是照射进了阳光。
忱靖舟忽然直勾勾看着她,露出圆圆的大眼睛,水灵灵的,像一只神秘藏于夜色的黑猫。
廖慕疑惑不解,问了句:“怎么了?”好可爱啊。
男孩突然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唇齿间乖顺带着点痞气。
“你也吃!”
随后他从她怀里掏出了糖果也亲手喂给她吃了。
人多么可爱啊,为什么父母忍心这么虐待他啊。
廖慕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忱靖舟毛绒绒的脑袋,看忱靖舟抬起头来才收回了手。
貌似是廖慕看错了,在她收回手的那一刻,男孩好像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男孩吃完后,女仆收起了碗筷,他们一起看了会书,空荡的阁楼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呼吸,他们像一只兔子谨慎地感知对方的存在。空气像是不在流动,一切诡异的寂静。
“彭”一声闷厚的响声打断了方才的宁静。
廖慕猛地一哆嗦,赶紧起身朝窗户走去。
只见,一群小男孩站在楼下,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团体,领头的手里拿着弹弓,刚刚的响声应该是他砸出来的,他的两边跟着两个小弟,一个手里拿着死耗子,一个什么也没拿,但不约而同的是他们都朝窗口看去,戏谑地笑着。
明明是一群小孩子,但廖慕觉得他们的笑声恐怖让人窒息。
“你们干什么呢?!”
廖慕打开窗户,大声吼道。
我不敢想象,这个男孩的童年一直被这种窒息笼罩着,就像身上沾了一层粘膜,挣脱不掉,还牢牢扒在身上,越扯越紧,越陷越深,最后只能无奈的放弃抵抗,在平静中窒息,在平静中死亡。
让人意料之外的是,领头的男孩像是听不见一样,又举起了弓箭,就这样,麻木的……“咻”鲜红的血液迸出,只留廖慕呆滞了一刻,须臾,她反应过来,摸了摸脸颊,低头看了看,我还真没想到他们被发现了还会如此明目张胆地“示威”
廖慕扑哧一下笑出来,接着愈发不可收拾,笑了好一会之后,眼角还挂着泪。
“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这些小子的这种人,倒是挺稀奇。”不过廖慕心中还是有些顾虑。
我见过很多熊孩子,但没见过被大人发现了的居然还不收敛的,噢对,我现在“不是大人”。那就好解释多了,但我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她想了想,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
男孩突然死命盯着她,她回头,被男孩的目光吓到。
“盯着我干什么?”
男孩不语,走到铁床旁拿了一个碘伏和棉签,又走到廖慕面前小心翼翼地替她消毒。
廖慕却感觉眼眶有些湿润了,男孩察觉,她赶紧抹掉了。
这些是她在原生家庭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关爱,只有在梦里或者是在平行世界,她才有机会把自卑的自己藏起来,才会不那么不自在。
廖慕使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或者流下眼泪,但还是在他处理完伤口的最后一刻全部爆发。
她嚎啕大哭起来,终究是自尊心抵不过生理,她放肆地哭了出来,仿佛这样她能哭走原生家庭带来的不幸,哭走所有悲伤。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体,但一切的回忆与痛苦却仍然毫不留情地化作利刃凌迟她。
哭过一场后,男孩给她拿了纸巾。
廖慕忽然抱住他,他就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被一个小孩看见自己哭,真丢人。
想着想着,她又抹了一把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