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刘耀文黯然离去,便再未出现。血尸王也久久未有动作,严浩翔心中不禁怀疑其是否已被其他宗派高人先行制服。
此念方起,便被严浩翔迅速自我否决,血尸王实力非凡,绝非易于之辈,若真有其他道家高手与其交锋,必定掀起一阵风波,严浩翔绝不可能毫无察觉。
沈元肆跟严浩翔关系确认不久,许芊便主动提议自行搬出寓所,美其名曰为佳话创造空间,严浩翔在斩妖除魔道路中四海为家,风餐露宿。
许芊这般离行,沈元肆知道她是在躲刘耀文,亦或是因为刘耀文心情烦闷,想独处一阵子,便没劝阻太多,只是嘱咐有事随时联系。
沈元肆不忍严浩翔颠沛流离,无固定住所,便邀请他来公寓同住,二人虽共处同屋檐下,却是各自住在各自房间,默契保持着适当距离,未曾有越界之举。
严浩翔厨艺颇为精湛,尤其擅长烹制牛奶蒸蛋,沈元肆连食数日仍觉口齿留香,口感滑嫩,牛奶与鸡蛋完美融合,以及恰到好处的火候,都让她回味无穷。
沈元肆坐在餐桌旁,手杵下颌,静静看着严浩翔在厨房中忙碌,不知为何,这温馨场景竟让她感到无比熟悉,仿佛曾经历过一般。
这种恍惚感觉并非首次出现,每次与严浩翔相处时,都会腾升这种熟悉感。
瓷碗间发出清脆碰撞声,严浩翔将精心烹制的两菜一汤一一置于餐桌之上,随后轻捏耳垂,那模样引得沈元肆忍俊不禁,绽出愉悦笑容。
沈元肆腮帮子鼓鼓,食物美味让她高兴地眯了眯眼睛,尽管吃得津津有味,口中食物还尚未咽下,仍不忘含含糊糊打趣严浩翔
沈沅肆(大陆)“哎我说你们小道士不是久居深山,竟还会做这么多菜,还知道微波炉和燃气如何使用。”
严浩翔为沈元肆盛上半碗排骨汤后,方才坐下用餐,盘中那干煸芸豆色泽诱人,香气扑鼻,他夹起一根细细品味,随后自我肯定地点点头,同时还不忘记回应道
严浩翔“我们只是住在深山,不是死在深山了好吧,我们也是很与时俱进的。”
沈元肆向严浩翔投去一记白眼,略带嗔怪责备道
沈沅肆(大陆)“你怎么越来越没个正经了。”
严浩翔瞪大双眼,微张嘴巴看向沈元肆满脸不可置信问道
严浩翔“冤枉啊,我哪里又不正经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沈元肆不欲再与严浩翔纠缠,一声不吭埋头吃饭,严浩翔吃过两口后便放下筷子,满面笑意地凝视着沉醉于美食之中的沈元肆。
时常严浩翔都深感沈元肆宛如一只不甚乖巧的小猫,不时炸毛还要挠自己一爪,唯有吃饭时最安静乖巧。
突然,沈元肆身前碗筷滑落至地,玻璃制品瞬间摔得四分五裂,严浩翔闻声迅速站起,只见此时的沈元肆已浑身瘫软,双目紧闭,脸颊紧贴着桌面。
严浩翔“阿元,阿元!”
严浩翔将沈元肆抱入卧室之中,方察觉木质床头布满抓痕,皆是沈元肆在噩梦惊扰、头疼难熬之际所留。
他对此一无所知,安置好沈元肆后,便坐于床边,紧握其手,目光偶然掠过枕畔荷包,似觉有异。
严浩翔取起荷包,轻轻打开,只见其中那曾由火炉熔炼的青石已然化作粉末。他蓦地瞪大双眼,心头涌起一阵莫名慌乱,遂将荷包随意置于一旁,双手更紧地握住沈元肆的手。
那双素来深邃迷人的眸子,此刻再次泛起红意,这是严浩翔第二次落泪。
原来的他肆意潇洒,与他那把黑剑就算是完整一家,闲来无事时喜爱饮两壶清酒与那店铺小二聊个生杀,不求英雄名讳,仅念叨些昔时旧事抵个酒钱罢,无论在何时遇何事从不落泪,只因他觉得哭哭啼啼像个女儿家。
严浩翔不眠不休守在沈元肆身旁,整整三日。
敲门声将严浩翔从颓废中唤醒,刘耀文见严浩翔如此模样,满脸困惑,记忆中严家传人何时有过这般颓废之态。
严浩翔“文王。”
严浩翔微微颔首,以示敬意。刘耀文辈分远胜于他,礼数自当周到,刘耀文点头,轻拍严浩翔肩膀,眼神凝重。
严浩翔“...是它出现了吗?”
刘耀文肃然点头,随后转身欲去,示意严浩翔跟随。倏地,严浩翔拉住刘耀文衣摆,半跪于地,恭敬作揖,刘耀文不解严浩翔为何突然行此大礼。
严浩翔看出刘耀文疑惑,开口道
严浩翔“恳请文王出手,救我爱人性命,我愿誓死伴于文王左右,永生永世。”
刘耀文凝视着严浩翔,印象之中严家人向来不羁爱自由,古老岁月至今,有多少人想要收编严家人,结果均未成功,严浩翔竟能为一女子做到这地步,让刘耀文倍感惊讶。
严浩翔仍维持半跪在地之状,似有刘耀文不出手救治他便不起来的意味,刘耀文同样也很好奇到底是怎样情感,能够让严浩翔如此,他抬手将严浩翔虚扶起,微微仰头,严浩翔会意,立刻带着刘耀文来到沈元肆房间。
沈元肆安静躺在床上,被子将她包裹严实,这是严浩翔的杰作,此刻的她面色惨白如纸,生机微弱,呼吸轻缓得几乎难以察觉,像个瓷娃娃让严浩翔不敢轻易触碰,生怕她下一刻就消失在自己眼前。
刘耀文欲将手放置沈元肆额头,目光落在严浩翔身上询问他意思,刘耀文极重男女之防,这是他那个时代背景所烙印的固化观念,即便是自家姐妹成年后,亦需保持适当距离,更何况眼前这位与他并无亲故的女子。
严浩翔深知刘耀文所想,点头应允同时再次恭敬作揖。刘耀文这才将手掌轻轻落在沈元肆额头之上,只见银白色烟雾在他手上缭绕升腾。
片刻之后,刘耀文将手挪开对着严浩翔摇摇头,沈元肆三魂已不在身躯内,七魄也在逐渐透明。
严浩翔心如死灰,呆滞看着沈元肆,泪水在脸上干涸,此刻他无法发生任何声音,好似灵魂也跟着沈元肆一同消失了一般。
他半跪在沈元肆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严浩翔只觉整个胸腔内似有酸楚弥漫,又似一片空洞。刘耀文见状,遗憾地摇摇头,拍了拍严浩翔肩膀,示意他处理好私事之后,便去石洞找他。
刘耀文离开后许久,严浩翔仍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终于低声断断续续开口呢喃
严浩翔“阿元,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一声不响的离开我。”
严浩翔手指深深插入自己发缝之中,浑身都在颤抖,他明明已经如此努力,为何还是无法留住她?
无论是那青石还是荷包,甚至是沈元肆常穿衣服口袋中,都藏着他以血为印的符纸。
他从不敢漏出任何破绽,生怕惊扰她魂魄离体,但每一次都已失败告终,届时严浩翔又要再踏上寻找她的旅途,重新与她相识,这个过程不断重复,到如今已有三百二十次。
严浩翔第一次遇见沈元肆是在河边,那时他奉师父之命到龙爪村除大患,那村庄极其偏僻,发展比陈家村还落后。
大患解决后,严浩翔恐村民们盛情欢送,故未等天亮便悄然离去,途径龙爪村河道时,透过月光依稀看到地上躺着个人。
严浩翔疾步走去,待靠近后发觉是名少女,脉搏微弱但确实尚存一息,秉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信念,严浩翔四下寻来不少枯枝堆砌点燃。
此处虽属龙爪村地界,但平日里除了醉酒误入的汉子外,少有人至。加之今夜无风,旁边又是河道,严浩翔倒也不担心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火光映在那少女脸上,直到天蒙蒙亮,她才咳嗽着醒来,湿漉漉的眸子盯着严浩翔,宛如一只受惊小鹿。
严浩翔问她发生何事,为何会流落至此,那少女全然不知,迷惘摇头,眼中都是茫然,严浩翔轻叹口气,这龙爪村也是极其排外,不然也不会发展如此落后。
少女留在这里定是行不通,严浩翔试探询问要不要跟他走,女孩竟然呆呆傻傻点头同意。
严浩翔勾着唇角问女孩难道不怕他是坏人吗,女孩摇头说坏人不会救她,如果他真是坏人,那她就醒不过来了,严浩翔夸女孩还挺聪慧,并不像看起来笨笨傻傻的。
女孩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严浩翔无奈扶额,思索片刻给了她一个名字。
沈元肆。
女孩眨着大眼睛问他何解,严浩翔耐心解释。
“元”字其一含义为“起始”,因她什么都不记得,那往后路途就代表从新开始,这时严浩翔还特别强调不是重复的重,是从新的起点走下去的从。
同样“肆”也含有多重寓意,而他选择的含义为“放纵、恣意”,在他看来倘若不是少女因家中或生活中突生变故,也不至于沦落于此,既然选择新的道路,严浩翔就希望她恣意自在,不受束缚得活着。
至于为何姓沈,只因在当时沈是大姓,同样有着沉稳、深厚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