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说着说着李承泽陷入了回忆，“阿笙是我见过最有趣最漂亮的姑娘，我第一次见她是在世子府诗会上，阿笙一首《行路难》震惊四座，让我对她产生兴趣。她醉酒，在送她回府的马车上我偷了一个吻，那是我这二十年见第一次做过的无礼的事。”

　　“狩猎场上她对我告白，我当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的感情，对于她我是既渴望又害怕的，我渴望有一个爱我的爱人，但我与她走的路终究会成为敌人，祈年殿上醉酒成诗，我惊喜与她的才华。”

　　“我自从出生小心翼翼循规蹈矩这么多年，阿笙对我来说是新奇的，引人注意的。”

　　想到伤心处李承泽低下了头，亮晶晶的眼睛有一瞬暗沉，“后来她因我调离京都镇守边关，我想就这样吧，她最好一辈子别在回到京都这种吃人不眨眼的地方，死在边疆或许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好的归宿。”

　　范老太太能看出来阿笙对李承泽的在乎，“阿笙她的性子，不会允许你抛弃她，你可想好以后怎么面对她了吗？”

　　“没有，奶奶，我知道这次是我太过残忍了，让阿笙亲眼看见心爱的人死在面前，是我的话我也不会原谅自己的。但我不后悔服毒，我不能成为她向上爬的绊脚石，更不能成为父皇牵制她的工具，她有更好的前程，更广阔的天空。”

　　老太太笑着看他，“你还是不明白阿笙她想要的是什么，承泽，对于庆国第一重臣这个位置不论是闲儿还是阿笙，他们都不在乎。”

　　“对于阿笙，她看不惯天下不公，正因为她看得到世人皆苦，所以她想拼命改变现状，还有一个原因，是你。”

　　李承泽喉咙发干有些不可思议，“我？”

　　“对，是你。范闲结婚的时候我问她为什么选择留在京都冒险，她说有人需要她，阿笙的原话是‘奶奶，京都有我爱的人，他无依无靠，我不喜欢，所以重臣的位置我一定要爬上去，这是对他最好的也是最有利的归宿，我想让他无拘无束的活着，不用和我一样被逼着往前走。’”

　　当时的李承泽和顾笙已经分开了，他和叶灵儿被赐婚，两个人针锋相对，他的阿笙却仍旧想着他，让他自由。

　　“奶奶，我明白了。我要回京都，我要保护阿笙。”

　　范老太太笑话他，“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京都你暂时不能回去，那个地方不是人能待的，留在澹州吧，在澹州阿笙还能放心些。”

　　“可…”

　　“你去了不一定能帮上忙，反而留下来才会让阿笙能放手去做想做的。”

　　“好…”

　　留在澹州的第一个春天，李承泽经常在院子里侍弄花草，范建虽然心疼女儿，却也明白李承泽同样是爱她的，只不过方式方法有些偏激。

　　两个人面对面聊了一整夜，不知道李承泽与他说了什么，虽然范建还是如同以前一样拧巴，但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份柔和。

　　又是一年春天，百花齐放，溪水流淌枝头挂满了红花绿叶，今年的玫瑰也开的格外好，距离顾笙和范闲离开已经整整一个年头，两人期间连一封书信都不曾寄回家，所有人都很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传到澹州的传闻里了解到只言片语。

　　期间听闻陈萍萍的死，范建恍惚了一瞬在房里待了好几天谁也不肯见。

　　终于李云潜的死震惊全国，顾笙和范闲带兵逼宫，那一夜如同十几年前那次一样京都血流成河，一墙之隔内的皇宫彻底变了天，具体的事情不知道，但如今庆帝被杀，皇位空闲是事实。

　　“报！小人洪竹奉范大人和长乐郡主之命前来请范大人回京！”

　　…

　　马车上李承泽的心逐渐不安起来，他的阿笙如今怎么样了？是胖是瘦长高了没有。

　　城门在迎接的队伍排出几公里以外，越是靠近城门李承泽的心却越是冷静了下来仿若昨晚激动的人不是自己。

　　车队刚一进城门就收到了百姓们的夹道欢呼，李承泽从窗子里探出头，一眼就看见了顾笙，来不及仔细观察就下了马车。

　　“你们两个过来，让奶奶好好看看。”范老太太一手拉着一个，“瞧瞧一个个瘦的跟个棍子一样。”

　　顾笙低头看了老太太，“奶奶这一路还舒服吗？有没有不习惯的？”

　　老太太抚着她的脸，“只是有些累，休息几天就好。”

　　“哥！姐！姐我可想死你们了。”

　　范思辙上去抱着两人就要哭，被范闲捏住嘴巴，“你先等会儿哭，承平在后边跟他说会儿话去，这段时间他都快憋死了。”

　　“诶。”

　　顾笙握着奶奶的手看向马车旁的范建，“爹，我跟哥接你们回家了。”

　　范建没有言语，顾笙知道爹当着众人的面做不出温馨的姿态便没再多言语。

　　眼神瞟过李承泽，顾笙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二殿下，生份与疏离让他闭上眼睛，但仍旧能感受到那股隐隐作痛的酸楚，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将他刺的鲜血淋漓。不知多少个深夜里幻想过再次与她重逢，可当这个人真真正正站在面前时，他攒了一肚子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

　　“阿笙…”

　　顾笙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低头再抬起时刘海有些微乱，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的抬起却又停下来，他整愣了片刻仿佛挣扎着做了某种决定一般，手指渐渐收拢，往回收，不再逾矩。

　　“二殿下，好久不见啊，在澹州过得还好吗？”看向声音的源头是许久没见到的沈淮安，只见对方神态自若的走上前，揽住顾笙胳膊。姿态亲昵的替她理了理刘海。

　　“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替你整理好了。”

　　“这是？”

　　“哦，我和阿笙已经在一起了，登基大典之后就要成亲了，二殿下到时候可一定要来啊。”

　　“你们…要成亲？”李承泽没看他而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笙，仿佛一定要听她亲口说出。

　　顾笙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