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窦听的尸身被安置好,来不及悲伤,纪咏假意奉承市舶司总管丁谓骗取上船的令书后,宋墨带着窦昭假扮情人,借口寻丢失的珠宝上了船。
丁谓喝得大醉,纪咏懒得陪下去,离去。
纪咏“这技艺果真奇妙啊”
他轻抚窦听尸身的脸庞,好冰。
纪咏“说起,我们还只见了一面”
是窦昭与他携带官兵去窦府寻贼的那夜,府外的匆匆一面。
指腹停在尸身的耳后,那处隐藏阴暗下的地方,格外鼓胀。
是改骨无法避免的痕迹吗。?
纪咏“我记得你的骨架很细,背单薄得像纸”
而眼前的尸身,骨架虽细但没到那种程度,将它翻过身,蝴蝶骨只是隐隐可见。
但窦听应该是蝴蝶骨美得像画。
纪咏“我的视力不好,但猜想总是很准”
纪咏“破茧成蝶、脱胎换骨…”
……
偌大,熟悉,陌生,冷清的轻衣侯府映入眼帘,窦听站外,盯着那牌匾看了好久。
心中空荡,却不知该如何挪动脚步。
“爹,娘,予安回来了”
窦听已死,世上只剩下沈棠。
……
踏入府中,沈棠被姽婳进行了一系列礼仪,琴棋书画等的训练,仅过了几日,宛若脱胎换骨。
看着这一颦一笑都在标准下,姽婳颇为满意,她看出沈棠眉眼下掩藏的忧愁。
姽婳“那么快就让他查到头绪,怎么可能呢?此非儿戏,怎会如此简单”
姽婳“这局棋,你下必输,不下也必输”
崭新的棋局被放置桌上,姽婳示意沈棠上前,相对而坐。
这个局势,看似沈棠所持的黑子占上风,可是细究就会发现白子在黑子的笼罩下竟织好了一张弥天大网,局势骤然反转。
不妙。
姽婳“还记得定国公的罪名吗?”
沈棠“抗旨谋逆!那日丁谓来传圣旨…等等”
脑中记忆翻滚,整合,不对!
沈棠“是口谕!有篡改圣意的可能,借机让定国公说出不逆不道的话,再加上朝中大臣一谏言…帝王之心不可测,纵然陛下与定国公有万分情谊,分隔十五年,帝心终会疑!”
姽婳露出赞扬之色,慢悠悠,道。
姽婳“也可能只是简单带个话”
沈棠望着棋局沉思。
所以上一世庆王一党就是看出陛下的怀疑才在顺应圣意的基础上搞事情。定国公被定下罪名时,朝中定然大多数人为其求情,所以庆王党不需多做什么,只要在关键的时候添一把火,就能让蒋氏一族灭门!
这一世窦昭给宋墨支了个反其道而行的策略,所有人一致弹劾定国公,反倒让陛下认为定国公是一纯臣,消了不少怀疑。
眼看定国公要入京,若是让他与陛下相见,所有的罪证都将不复存在,所以他们在船上对定国公严刑拷打让他自认罪。
可惜定国公铁骨铮铮,不肯低头,他们不得已只好假借海匪袭击之名将其杀害。
死无对证。
这局实属难破,沈棠手持黑子的手竟微微发颤,怪不得怪不得上一世宋墨输得那么惨,完全不怨。
他们把自己的目的藏在陛下的目的里,就得在看懂陛下意思的同时,比陛下多算一步,这才是能把宋墨逼到绝路的绝顶智谋。
可怕,太可怕了!
姽婳“你以为你在朝中安个来历不明的张遮就能比他们更胜一步?你以为你了解那个张遮?”
姽婳“宋墨入诏狱,你托张遮护住宋墨,他做到了”
姽婳“你猜他一个刑部侍郎是如何威慑住那红人汪公公的?”
姽婳“窦世枢是礼部尚书,端午佳节竟然邀请一个小侍郎,欲赠予金子,说不通吧”
与张遮相识因为一碗粥,他应下助她一世的誓言。
仔细想来,这也太离谱了吧。
沈棠“他是我的人,但不只是我的人”
等等,沈棠回想。
她记起,上一世张遮并未抛头露面,兴许是没有施他粥,饿死街头。重来一场,沈棠看过《昭示录》,里面没有张遮这个人。
可是如此重大的事,自己明明早该警觉。
为什么会信任他呢?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