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准备后,阮照并没打算在清呈山停留多久。
也就在她打算找个机会威胁堂主的时候,姜梨的亡母旧友柳夫人来到了贞女堂小住。
阮照倒是省了些麻烦。
让柳夫人撞见口中说着“女贞女德”的堂主与她的相好私会,再让其告诉姜家,这无疑是最简单的计策。
然而就在她谋划着这些的晚上,桐儿忽然涕泗横流地敲开了她的门。
闪电划破黑漆漆的天际,一瞬间桐儿脸上的泪清晰无比。
夜间无特殊情况并不允许贞女离开房间,这点桐儿肯定比她清楚。
阮照下意识心有些慌。
又是这样的雷雨天,还真是讨厌。
阮照怎么了?
桐儿求你,求你救救我们家娘子……
阮照没再多说什么,拉住了她的手。
阮照带我过去。
雨又大了些,肆意砸在地面上,花草间,窗棂前。
阮照跟着桐儿来到姜梨的床榻前。
借着昏暗的烛火,惨淡得毫无血色的脸庞映入眼中。
姜梨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姜梨姐姐。
在这之前,她叫过很多遍姐姐。
但这一次不一样,阮照听出来了。
她在床沿上坐下,伸手搭上姜梨的手腕。
阮照怎么回事?
姜梨按住她的手,又轻轻叫了一声。
姜梨姐姐……
她真的很虚弱,像被抽干气息的人偶娃娃。
仿佛下一秒,就会在这茫茫寂夜沉睡过去。
阮照指尖有些颤抖地掏出一个药瓶。
姜梨不用浪费了,姐姐。
姜梨我恐怕……不能和姐姐一起回京了。
可能是握着药瓶的手突然没了力气,也可能是乍然响起的惊雷让人吓了一跳,药瓶砸在地上,药撒了一地。
姜梨从头上取下一支簪子递给她。
姜梨这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凭此,可以作证……姜家的女儿。
姜梨代我,回去……
姜梨我没有弑母杀弟,我没有,是她自己摔的,我没有推她……
她说得断断续续,但阮照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这是在自己找她谈条件那天,她就想好了的吧。
她要给她的回到京城的身份,是“姜梨”。
阮照接下簪子。
阮照好。
阮照我相信你。
姜梨又取出一个用布缝的小兔子挂件,像是想起什么开心的事似的,嘴角弯了弯,自顾自说道。
姜梨这是……姐姐送我的礼物。
姜梨她很喜欢兔子,虽然我觉得,她明明坚韧得像狮,像虎。
姜梨姐姐走丢后,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姜梨想着有一天姐姐回来了,也长大了……可能认不出我,但总归认得她亲手缝的小兔子……
姜梨一直小声说着什么,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像是要将她的声音埋下去似的。
像是要把人活活埋葬似的。
一声一声不肯停歇。
直到,她的声音完全消失了。
一旁的桐儿已经泣不成声。
阮照紧紧闭着双眼,不知多久才睁开。
她伸手从姜梨手中取过那只兔子挂件。
阮照阿梨……
终于没忍住一滴泪砸在上面。
阮照为什么呢。
阮照是谁……要把我们都埋了。
阮照你和我,为何连活着的机会都要被生吞?
过了好一会儿,她擦掉泪,忽然轻轻笑了。
阮照那就,一个都别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