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照跟桐儿交代过计划后就背上姜梨翻墙出了贞女堂。
她沉默地将姜梨下葬,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身上脸上。
即使如此,思绪仍是有些混乱。
姜家有一桩旧事,已过去多年,如今很少人会提及——姜家走丢过一个女儿。
那时阮照也以为是自己不小心与人走失的,后来才发现事情不简单。
她过了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后来侥幸逃脱,再后来被萧蘅捡回去养了起来。
身上落下了一些毛病,时常折磨,可是她从榻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疯了似的要回姜家。
那里还有父亲母亲,还有姜梨,还有她的家人。这些,是能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那个时候少年萧蘅冷着脸告诉她,还想活下去就先把伤养好了。
她只好努力养好身体,终于在某天如愿以偿,在回去之前,她找了个下人打听了一下情况。
那人一听那个名字脸色都白了,忙摆手说姜家并没有这个人,后来又经多番打听,才知道众人眼里她早已死了,连葬礼都办了。
而举办葬礼的时间,是在她在失后的第二天。
第二天。
或许可以说,根本没人去找她。
是在害怕什么吗?可是父亲堂堂中书令,会有什么惧怕的呢?
她呆站在姜家府邸前,忽然想明白了。
名节。
失踪的女子即便再找回来了,但在众人眼中已是失节,姜家怎么可能会要这么一个女儿。
她一直站到夜色浓重,白天在街上行走的人都已早早归家了,只有她,什么都没有。
萧蘅是在那个时候走到她面前的。
他朝她伸手。
“我可以,给你一个家。”
从那个时候起,阮照心想,再也不要和姜家有任何关系了。
对了,萧蘅,哥哥。
他现在在哪儿呢?
将姜梨下葬后,这些天积压的委屈终于发泄了出来,泪水混杂着雨水滚落。
以前有委屈时,她只要和萧蘅说,他都能让她好好出一口气。
当初她就不该嫁给那个什么沈玉容的。
她太过任性执拗,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这一点一定也给哥哥添了不少麻烦。
可是,可是……
为什么呢?
她只是,想要一个世人口中美满幸福的家而已。
十几年前她被姜家抛弃,过了一段非人的日子。
如今又被自己亲手挑选的夫君抛弃。
命运偏要如此待她吗?
阮照哥哥……哥哥……
她忽然很想见到萧蘅。
可是不行。
她要做的事还有太多。
她不能每次一出点什么事就去萧蘅那里寻求安慰。
阮照咬了咬牙,擦了一把脸上的泪。
对,桐儿已经开始实行她交代的计划了,她要赶紧回去。
文纪主君,那儿好像有人!
阮照脚步一滞。
是文纪的声音。
他喊的是……主君。
还有由远及近的马匹奔腾的声音。
萧蘅皱了皱眉。
萧蘅你们继续跟紧他。
文纪是!
陆玑是!
那两个人擦身而过。
接着萧蘅的马停了下来。
阮照头顶多了一把油纸伞。
萧蘅贞女堂的人?
微微上扬的尾音,阮照甚至从他开口的那一瞬就能想象出他说话的表情。
艰涩的眼泪瞬间夺眶。
她此时才意识到了自己对萧蘅有多依赖。
见她没出声,萧蘅也没勉强。
萧蘅伞就送给姑娘了。
萧蘅我还有事去一趟贞女堂,可能会有些叨扰,这伞就当作赔礼吧。
阮照理正了些戴着的帷帽遮好自己的脸,忍着泪捏紧嗓子变了副声音。
阮照我也要回贞女堂,可否劳请公子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