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他

我不甘心。

我要追到他。

当时一心想着，我要给母亲立功，我要赚钱，便在那里转悠着，想找到他。

不料，转到了我父亲过世的老房子前。

房子已经黢黑，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地方还不拆掉。我想走进去怀念一下父亲，试图找到最后父亲的余温。

可只有一地灰烬木炭。

自打奶奶走后，我也懂些事了。我知道人走后是要烧掉的，于是我至今也不知道山前那座坟里，父亲那座里到底有没有灰。

还是我脚下的这些呢？

我没忍住哭了，完全忘了追那个男孩的事情。附近没有人，于是没有人管我。

可哭着哭着，我感觉脚下有个滑溜溜的生物在蹭我的脚。我止住抽泣低头去看，万万没想到是一条蛇！！！这回我是被吓哭的，赶紧边哭边跑开，我最怕蛇了！！！

后来好几天我都没见到那个男孩，于是也就渐渐忘记。母亲告诉我，我该去读书，在村里也要好好学习。于是我们家的收入因为我离开便利店而越来越少。母亲说没关系，我好好上学才是最重要的。

母亲撒谎。

后来我每次回到家，都见不到母亲了，只有一桌饭菜。往远处望，才发现母亲还在田里干活。

有一回我趁着母亲劳作，告诉邻居，若我母亲回来了，告诉她我在便利店。怕母亲生气，随便吃了几口饭便出了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便利店，大概是想纠结一番，到底是选学业，还是让母亲轻松一些。

我打开便利店的灯，刚向货架里瞧，居然看到一个黑影。

那是个人！

那人显然也愣了一下，不过立刻开始逃窜。

我看清楚了，是那个男孩！我立刻抓住他，把他按在地上。不知为何，他的身体轻飘飘的，要我的手握住他的手腕简直绰绰有余。

“你别动！你再动，再动……”我不忍心说下去了。

这个男孩比我想象中的小，还有些病态，嘴唇发白，眼睛周围一片红，头发凌乱无章，说得难听些，活像个鬼。而现在他哭得好像是……

好像比我那天失了父亲还痛苦。

我一手抓住他的手腕钳制住他，一边搂着他的腰放到我之前坐的那个位置上，“不许动啊，别哭了，再哭我真喊人了。”

他停住了大哭，坐在了椅子上。我站着审视他，拦住他出逃的唯一去路，“说吧，为什么偷东西。”

“我没有。”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话。他的声音很沙哑。我突然又觉得他比我大了。

“那你在那里……”我话说一半，他的头突然往收银台上撇了撇。

我突然没辙了。他居然付钱了，甚至会数数，会加减。

我还以为是个野孩子。

“你哪来的钱啊？是不是偷的？”

“不是……我生日，爸爸给我的，说可以买吃的……”他的泪水已在眼里打转，我也不忍心再叫他伤心难过。

“那，那这样，你把你爸妈叫来。”我又狠下心吼他。

他居然又哭了。

比刚刚哭得还要厉害。

“怎么了呀，有什么可哭的。”我不耐烦道，这眼睛怕不是哭红的。

“我父母…都不在了……”

管你信不信，我后来的一生都在后悔问出这个问题。

后来我和他成为了朋友，钞票烧焦了没用的事情，我也没有再向他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