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失家（一）

出生、上学识字、为家里分担、结婚、生子，再让下一代人重复这样的生活。这几乎是村田所能想到的自己的人生的全部了。

他出生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家庭中，家在乡下，父母亲依靠着那一亩三分地过活，他家姓村田，一个普通的、渊源又不普通的家庭，村田来自一个高贵姓氏的分支，也许他家曾是武士之家，但那也已经是数百年前的往事了，又或者只是因为《苗字必称令》的原因而取的，但这一切都和他没关系，现在他只是一个应该上学的孩童。

听闻有人因为无法接受时代的变化而发狂，被关禁闭室至死①，可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只是时代潮流的普通人啊。但是，或许是命运的馈赠，他们家有了个聪慧的孩子。

这个时代的学生能在书本上接触到更多的知识、更广阔的世界。而正三是个聪慧的孩子，入学没多久竟靠自学和请教老师比同龄人领先了一大截，也对知识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老师喜悦，村田一家更是乐不可支，年长者并非是白丁②，且因为这个时代已与以往不同，拥有才能，出人头地的机会会更大，亦有可能拜托这悲哀的命运，他们的一生在生活的琐碎中麻木，他们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帮助孩子得到想要的。

为了弟弟，小村田也是尽了全力，好让弟弟能不被打扰，专心投入学习。他想，这也是一种幸福吧。可是，即使是这样渺小的幸福，也在某一天被夺去了。

“哥。”正三轻轻唤他。

“怎么了吗？”

“哥，不知为何，我有不好的感觉……”

“什么？”小村田对弟弟这句话感到惊讶。

小村田摸了摸弟弟的额头，“生病了吗……”

正三顺势倒在了哥哥的怀里：“我确实有些不舒服，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小村田安抚着弟弟，心里也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正三，今天我们早点回家，我把你的事跟父亲母亲说说。”

夏日即将过去，秋天还未完全来到，些许树木就已经开始落叶了。踩到满地的落叶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近晚，橘红的太阳光映照着稀稀拉拉的半黄不黄的落叶、遍野的树木、农民正在耕耘的田地，彼此映衬，把一切沾上了点橘红，包括村田兄弟，但村田并没有心情观赏，到家时，太阳还未完全下山，包括父亲在内的部分庄稼人仍在田中劳作，诸家的烟囱中升起数缕炊烟，其中也有村田家的，而家中升起的一缕炊烟，应该就是母亲在家中做饭。

急切地去屋里找母亲，果然，母亲在厨房里忙碌，小妹妹正子正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按照母亲的要求给她递东西，她才六岁，还未到上学的年纪，但也已经学着做些家务活，帮着家里的忙了。小村田也并非家中第一个孩子，在他之上还有两个哥哥姐姐，只是早早过继给了父亲那多年不能生育的哥哥嫂嫂。

听了儿子的话，母亲沉思片刻：“去找医生吧，把他喊来，天色已晚，若他不愿意来，你也先别回来，去藤田家吧，他家应当愿意留你一晚的。”他们的家距离镇子比较远，至少需要半小时，夜色已近，担心孩子出事的母亲如此说道。

小村田点点头，遂与田中忙活的父亲打了个招呼。就急急忙忙去了镇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