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

莫含晴带着侍女渔鲤去了晟王府，从此她不再是一个质子公主，她将走上另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这两日晟王并不忙，常与她在书房里谈论诗书，偶尔也会谈及国事。

莫含晴悟性极好，无论秦驷讲什么基本都是一点就通，这让秦驷十分满意。然而长时间的相处，秦驷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人皆有七情六欲，可莫含晴却像是断情绝欲了一般，总是没有情绪。这原本是好事，毕竟脸上不表露情绪，才会让人捉摸不透，这在官场是很重要的。

但是莫含晴有些过于的淡然了。

不管是受到夸奖，亦或是半个时辰解不出棋局，在莫含晴的脸上都看不见任何情绪，没有喜悦，没有焦急。她总是半垂着眼皮，遮住一半蓝色瞳孔，双唇微抿，用同一个表情做不同的事。

这太不正常了，就好像莫含晴天生没有三情六欲一样。

他突然想起许多年前，莫彦父女同行在荷塘边的情形。彼时莫彦并不像一个皇帝，他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富裕人家的父亲，带着幼女，指着碧绿荷叶上停着的一只蜻蜓，与女儿笑闹着。

莫含晴的眼睛与莫彦很像，除了瞳仁的颜色不同，形状却是一模一样的。莫彦可以称得上是洛国第一美男子，凤眼狭长却不冷淡，双眸含情，长长的睫毛覆盖在上，有帝王的冷峻，也有父亲的温柔。

虽然皇后早逝，但莫彦父女二人还是十分幸福的，到底因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莫彦会将爱女送去异乡，为什么昔日慈父变成现在这样的冷漠之人，这中间必定有秘密。

秦驷思索着，忽然想起莫含晴的祖母海莲原是赫乌圣女。

而圣女都会巫蛊之术。

秦驷眉头紧锁，看向一旁正在看书的莫含晴，问道：“你还记得江桃对你说的话吗?”

“什么？”莫含晴抬头，眼里滑过怔愣。

“江桃是谁？”她歪头问。

秦驷的心跌入谷底，对着莫含晴摇了摇头，道：“没事，我记错了。”

莫含晴不可能忘记江桃，江桃曾是莫含晴幼年时在洛国的侍女，与莫含晴情同姐妹，但她为了打捞莫含晴不小心掉入湖中的风筝，溺水淹死了。

莫含晴为她哭了一个月，此后再没有碰过风筝，也不敢再靠近湖边，只有每年春天江桃忌日之时，在湖边玉兰树下放上江桃爱吃的枣花酥。

再怎么样，莫含晴都不可能忘记江桃，除非她失去了记忆。

莫含晴的回答无疑是证实了秦驷的猜想。

秦驷现在可以确信，莫彦与莫含晴必定是中了来自赫乌的巫蛊之术，导致他们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秦驷在心中叹息，扭头看了看窗外，夜幕已然降临。他站起身，走到莫含晴身边，摸了摸她的发顶，轻声开口：“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是。”莫含晴应了声，眼睛像冬日湖面的冰，退了下去。

秦驷看向窗外，月色朦胧，灰蒙蒙一片。只有莫含晴手上提着的灯散发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