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红绿灯的闪烁，仿佛打开什么莫名的开关，两个小孩立马向前冲锋。

老贺慢悠悠的跟在后头，不时看看左右熟悉的风景，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柯啊，今天的生意也蛮好的呀。”看着两个小家伙找好位子坐下，就探头跟小柯聊家常去了。

“是啊，高峰期嘛，等会关店还得去补食材。”小柯这称呼听着年轻，实际本人也有三十好几了，在店前头忙着，偶尔还抽出空来和桌上的客人聊几句，“老爷子您今儿个怎么来了，要吃点什么?”

老贺一手背手而立，一手“点兵点将”，抬头看着墙上的菜单，“哎，小柯就给我来你这个……”开口还没到一半，他又话锋一转，指着菜单的那只手突的往右瞬移了一下，“两个茄子，一个小炒肉。”

“好，您坐那等着啊。”小柯刚上完一位顾客的餐，汗涔涔一脸，精力有限，只下意识接了一句。

老贺也不急，弯着腰慢悠悠向两个小家伙的位子去。

两个小孩子选的位子比较靠里，是张四人横桌，眼下桌乖乖的待在那，人却不见了影。

他左右看看，不管，直接坐下悠哉悠哉晃起腿来，就等两个小孩自己现身。

周围是吵闹的谈笑声，小柯又转去了后厨，店外偶尔路过匆忙的脚步，有些困。

三分钟过去，熟悉的声音蹦蹦跳跳钻进耳朵，影影绰绰，似迷雾中轻声欢笑。

‘我倒要看看，这两个到底跑去哪里，又干什么去了!’

再近一点，老贺这下知道声音的故乡在那了——树桩煲仔饭连接前店和卫生间的楼梯，人影已经大概出场，两双小手还半湿着。

贺小时和闪闪的确是去洗手了，没擦掉的沙子星星点点附在手上，像是磨砂纸的质感，不舒服，还影响吃饭。

瞧见爷爷“脸上已经开始聚黑云”，两人像是突然变身闪电侠，休的到了座位上，排排坐着。

没乖一会，又齐齐用余光往旁边眺，眺完再低头瞅瞅看看面前生气老头的脸色，最后双双躺倒在椅子上。

闹腾太久，小孩子精力充沛，肚子也小，这会里边早饿得家徒四壁了。

没一会，三碗热气腾腾的煲仔饭提上了桌，一起上的还有三小碗随赠鸡汤。

淡淡白汽飘又散，刚还在闭目养神的两个人闻见味，立马倒腾起来。

“是茄子的……”贺小时右手拿着勺子，刚咽下去口饭，突然冒出句不大不小、没头没尾的碎碎念，声音有些小，跟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没人听见。

说完之后，似乎又没了下文。

只是和一旁的闪闪安静吃着碗里的饭，一口一口，咽得飞快。

‘既然吃别的也不是不行，为什么爷爷以前只进那么几家店的门?’他抬头悄悄看了一眼面前的老头，很平常，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问题憋多了，会生病的，贺小时最后胡口乱塞几勺汤，心急嘴急地直问：“爷爷，您明明可以吃其他店里的东西，为什么以前那么……嘴挑?”

说到后面，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问，只能想到一个“嘴挑”。

这句发言明显挑起了旁边两位的注意——闪闪嘴上叼着手上小勺，拐头看他，另一位也是咽下饭，怔怔的看他。

“你为什么这么问?”语气平淡，却不是小老头平常说话的风格。

“因为直觉，不对劲。”贺小时不知道爷爷什么时候这么罗里吧嗦，回答个问题都要问为什么了。

“那你的直觉还蛮准的啊，但老爷子我可不挑嘴。”好像刚才只是一晃幻觉，面前还是那个半吊子爷爷。

“那是为什么?”闪闪在一旁听着发急，忍不住插了句旁白。

老贺摸摸她的头，反问:“你见过你的奶奶吗，她活到现在应该和我一样，会是个老婆婆，还一眼皱纹。”

闪闪当然没见过，不止她没见过，就连从小在爷爷家长大的贺小时也从没见过这个奶奶一次影。

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奶奶，只是想有爷爷也很好了，所以满心不在乎，无所谓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