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和友人游上元灯会,小酌了几杯,一直睡到了今日下半晌,家中的婢女贪玩,喊了几声寻不着身影,大抵是去逛灯会了吧,没想到睡到现在,头还是有点微痛,只能下床自己泡上一杯热茶,喝来醒醒酒。突然词兴大发,清白纸大铺书桌,狼毫笔随手起墨,“弗儿,研墨。”我,我真的是醉了,我都忘记了,你,你早就离我而去了。突然之间,一切都索然无味,我依然记得你临走前告诉我,要我永远记得和你一起的美好日子,多花时间为国家百姓做点儿实事,少点儿对你的思念,可这人,终非草木啊,怎能说不思就不念呢。当初,我每次想写诗述词的时候,你总是给我研墨展纸;当友人来寻我时,你总是亲自泡茶、置办点心;在夏天酷热难耐时,你总是素手执帕,为我擦汗去热。我好多次告诉过你很多事让下人去干就好,你不必如此平劳,可你总是一边答应着,一边依旧如常。不想了,不想了,外边下起了小雪,我慢慢的走出去,看着周边几座茅屋里面还闪烁着微黄的灯光,听着里面传来一家人温馨聊天的话语,唉,可怜我一人辗转各地,到如今,垂垂老矣。说来也是,也许上苍感念,竟让我昨夜梦着了你,那是你刚嫁入我家的第一天早晨,你说要好好打扮和我去给父母请安,看着你的秀发,我怕下人手粗弄疼你,索性我亲自给你梳理吧,你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笑,你的笑颜还是和我们两个初见一般,突然间,仿佛地龙翻身一般,地动山摇,我从地上爬起来奔向你,可你迅速躲开我的手,也许吓到你了,我赶忙问道:“弗儿,你没事吧。”可你却开口说道:“老先生好无礼,你我素无瓜葛,怎如此戏我。”老先生?我借着梳妆镜一看,哎呀,难怪你不认识我呢,如今的东坡白发苍鬓,胡须皆白,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苏大学子咯。可你依旧如同相识之初,美容长发,一笑倾城。未待开口便梦醒了,我赶紧闭上双眼,可就是回不去那个梦境,唉,想至此处,竟落下两行清泪,看着远处的灯火,我更加思念你了,突然身子一暖,原来是当初捕猎所得的貂皮披在我身,“弗儿,是你吗?”“家主说笑了,主母早在十年前就离去了。”原来是小丫鬟,是啊,十年了,我的弗儿,十年了,也许死后黄泉相见,你也认不出我来了吧。在无数个凄冷的月夜,那个短松冈上,唯有你一个人,每念于此,心肠寸断啊。回到家中宅院,墨干茶凉,好在下人们都回来了,很快重换了茶墨,我好想你,想给你,我的妻子王弗,写一首词:十年生死两茫茫..……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