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祈安看着花火脸上跃动的浮影出神,阴翳和她绵长的呼吸同频翕张,那是日光投射下玻璃窗外茂密槐树的剪影,恰好替她遮荫。温热微风从缝隙里溜进,拂乱额前发丝,裹着烘焙正好的青草味道,和汗珠一起落在她白皙皮肤上。出神到快要第三分钟,沈祈安才反应过来,悄然抬手拉起了墙边布帘。
花火若有所感,于是翻边朝向沈祈安,长睫颤动几回合,终究还是没能摆脱睡眠。红润脸蛋上还留着趴睡的压痕,被校园时光碾磨成灰白的耳机线从她樱红发丝里蜿蜒而出,盘旋进漆黑桌洞,连着黑暗深处运作着的mp3。沈祈安目光逡巡至此,又忍不住想探寻那音波包含的内容,只是讲台上突发寂静,打断了还没来得及抽芽的遐思。
匆忙入梦的人用来掩护的书都还是反立的,沈祈安在老教师目光不可及之处轻推着花火,手肘刚碰到蓝白校服上滑稽可爱的一角涂鸦,那人就倏地站起身,两眼圆睁仿佛刚才是在倔强与知识作战。老师轻推眼镜,那寒光便直射进花火还饱含睡意的朦胧双眸,问题如刀剑出鞘,少女却咧嘴一笑,欣然接招,她对答如流,惹得沈祈安讶异侧目。等到坐下时,花火才勾过窄肩叫她放松。
那一笑恣意纵情,仿佛在花火的世界里,没有清规戒律和压抑收敛,无尽的欢愉和自由使沈祈安也神驰意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瞬间,下课铃被广播播撒,回荡在寂静校园,激起千层声浪,唤醒午餐时间。
收拾好课本,沈祈安才起身,回转就对上花火的脸,好近、只相隔一个呼吸。顺亮马尾倾泻如瀑,照得脸也微红,于是嵌在精巧耳廓内的洁白耳机更加突兀。有樱花味道的气息轻洒,和她被这场演出打乱的心跳频率交织在一起,寂静地奔流在夏日的动脉里。
少女灿笑,向她发出一起吃饭的邀请,沈祈安忘了自己是不是点了头,又或者是已经用简短音节来作答。她已经成了被塞壬歌声迷惑的水手,就这样被那只柔嫩温暖的手紧牵着起航,行至禁忌之海,直到白鞋踏上红色橡胶地面,也没发现这不是计划里本来该到的目的地。
就这样在漫漫长夏的某个午后,烈阳灼烧下,沈祈安被花火带到操场的隐秘角落,丛生灌木旁的矮墙后。学校内人声嘈杂都成了背景,少年少女只忙着吃饭和午休,拥挤事务让时间成为珍宝,以至于篮球场都空旷了,因此这里只有她和她。而沈祈安正背靠发烫的水泥墙面,眼前是把她挤在狭小角落的花火,看似娇小的身躯竟然也挡出一片阴凉,恰好覆住沈祈安,让她和毒辣阳光隔离开。
她忍不住吞咽津液,花火俯身那刻,甚至紧张到闭起了眼。哼笑过后,想象中的所有情况都没发生,花火只是把耳机分了一只塞在她右边,播放器里的内容最终以这种诡秘的方式被她所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