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亮问:“因为你夫君变心,所以你杀了他?”
陆晚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或许是没与人讲过这些事,她陷在往事的迷雾中。
男子纳妾是天经地义,可成了婚的女子要是再找其他男人,那便是通奸,于世俗不容。
可是那时候的陆晚秋管不了那么多,根本没有人知道,你一直坚信的铁规定理被你最信任的那个人推翻是什么感受。
那无异于你的整个世界都被颠覆,所有秩序都崩塌无存。
既然如此,她还要守什么规则呢?
如今再回忆,说不定这是陆晚秋自己所选择的自毁方式。
在她的夫君把她的世界摧毁成一片废墟的基础之上,再燃了一把熊熊大火。
或许这就是她要的,烧个干干净净才好。
她看中那个人,是因为他笑起来和她夫君以前的样子何其相像。
明明是个落魄书生,可对她笑的时候,脸上似有无限的光明。
她现在觉得那是自毁,但和那书生在一起的时候也是真真切切快乐过的。
她体谅他一个人到汴京赶考,给他住处,打点他的生活,帮他准备赴考的银钱。
做这一切的时候,她居然有一种荒唐的感觉,好像自己是这个穷酸书生的妻子,真盼着他无后顾之忧,把心都放在读书上,他日能够高中。
那时候,她已经准备要和离了。
她是怎么想的呢?
现在想到自己曾起过如此可笑至极的念头,陆晚秋就想骂自己蠢货,连为什么想要为了那穷酸书生和离的原因都记不起来了。
或许是她自己想要忘掉,忘掉自己如此愚蠢的一面。
张月亮看着陆晚秋骂自己蠢货,讲到这儿几乎是字字泣血,连她脸上冰冷的面具都维持不住,冰层裂开后露出里面癫狂又哀怨的神情。
“哦,对了。”陆晚秋继续说,“想起来了,我要和离的原因,是我想当那穷酸书生的妻子,只因他对我说,要爱护我一生。”
“一生,多长的时间啊,我曾经信过一次关于一生的承诺,但没长记性,这次我还是相信。”
“况且他是要科考的举子,将来进士及第,我怎么能让他身上有与别人娘子通奸的污点。”
“你说,我怎么会这么蠢呢?”
那落魄书生在老家是有娘子的,机缘巧合遇到了陆晚秋,不过看重她高门贵女的身份,所以才巧言奉承,想在她这里骗些好处罢了。
陆晚秋本来以为与她年少时青梅竹马的夫君成婚后离心离德便是这世间最令人心痛之事,但这时候她才知道,她对这人世的认知还是太少太少了。
她怎么也想不通。
为什么这些人都那么会骗人呢?
明明那些炙热的真心,她实实切切有感受过呀,可是居然都是假的。
“我想不通,便不再想了。”
陆晚秋看着张月亮:“我在那个落魄书生又来找我要钱的时候,一刀捅进了他的心窝,真是奇怪,从他心脏里流出的血居然是热的,几乎要烫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