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亮定了定心,说:“你真的杀了人?还是跟我一样被冤枉的?”
的确,深夜里眼前这女囚故意露出这样一副让人毛骨悚然的表情,怎么会不怕?
可是眼前这人是故意这样说的,可能就是想看她害怕的表情,所以她不能让她如意,更何况心里怕是一回事,但这是在汴京大牢里,这间牢房当中还有另外一个人,这种情境之下,她也不能对自己做什么。
所以实在无需担忧什么。
想通这点,张月亮就把心里那点毛毛的感觉压了下去,现在有人说话也是好的,不然她只能一个人在脑子里胡思乱想。
那女囚见张月亮面上没有露出她想看到的害怕到惊慌失措的表情,自觉无趣,也把那副渗人的面孔收敛起来,又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我可不是被冤枉,我真的杀了人,杀的还是一个死有余辜的男人。”说到这儿她问张月亮,“你杀的那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不是我杀的。”
张月亮再一次纠正。
“是个男的,也是一个死有余辜的男的,他死之前本想杀我的,杀到一半又临时起意想轻薄我,却不知自己死到临头,人生最后时刻还在想这些龌龊肮脏事。”
女囚冷哼一声:“看吧,天下男人都该死,没有一个好东西。”
张月亮倒没有这么极端的想法,但胡万死了,她的确觉得大快人心。
世上这样的人少一个,对其他人来说可算是天大的好事。
“你呢?你又为什么杀人?是你所杀的那个人对你做了什么坏事吗?”张月亮问。
女囚静了一会,说:“他对我做了这世上最坏的事,他骗了我。”
女囚名为陆晚秋,一个十分婉约诗意的名字,其实跟牢里的她一点都不相配。
陆晚秋已嫁做人妇,夫君求娶她时信誓旦旦一辈子与他两心相合,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
陆晚秋与所嫁之人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他说的话从来都会对陆晚秋兑现,所以嫁他的时候,他说什么她也就都信了。
不曾试想过,这一辈子最重要的诺言,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可是许诺的那个人早已忘了。
新婚之后只过了几年蜜里调油的日子,从少年时而起的浓烈情谊,居然就在这短短的几年里消耗殆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相对只有冷言冷语。
然后她的夫君开始纳妾,一个接一个,陆晚秋看他在不同的女人那里重展笑颜。
那笑容,跟从前与她在一起时别无二致。
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也是可以对别人那样笑的,不独是对她一人。
而她的夫君所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早不知变成了一生一世几双人。
白首不相离,也早在他们都还满头黑丝的时候就离身又离心。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是骗我的,不是非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我也开始找别的男人。”
陆晚秋仰着头,看着那一小块透气窗外,静静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