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路边的野花花瓣掠过马鞍,柴安变戏法似的从马鞍下取出个竹编食盒。揭开竟是冒着热气的青团,翠绿艾草皮上印着桃花模子。
“岳母今早教我的。”他指尖沾着糯米粉,故意往张月亮鼻尖抹,“说要抓住小月儿的心,先要抓住你的胃。”
溪水映着天光碎成千万片银鳞,张月亮咬住青团时,艾草清香混着豆沙甜味在舌尖绽开。柴安忽然伸手抹去她唇边糯米粉,指尖却流连在梨涡处:“你娘亲说这模子要印三下才成型,我做的样子总是不好看。"
张月亮拿起一个形状奇怪的青团,甜甜笑着说:“我觉得很好看呀。”
“这一个长得好像你昨夜——”张月亮突然住口,耳尖漫上绯色。
昨夜柴安握着她手腕教描婚书时,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烛火噼啪炸开的瞬间,他手背青筋凸起又松开,最后只在她掌心画了朵桃花。
这个丑兮兮的青团竟然让她想起来了那朵桃花。
柴安低笑着将人圈进怀里,下颌抵着她发顶:“昨夜怎样?是说昨夜你来找我时偷偷抱我,还是...”温热气息钻进她衣领,惊得张月亮去捂他嘴,却被轻咬住指尖。
对岸老柳树上忽然坠下个灰扑扑的鸟巢,雏鸟叽喳声打破旖旎。张月亮趁机跳出他怀抱,绣鞋却踩到溪边青苔。柴安拦腰将她捞回时,两人衣袖缠住岸边野蔷薇,扯落的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交叠的衣袂上。
“东家快看!”张月亮突然指着水面。两条红鲤正衔着桃瓣游过他们倒影,涟漪将柴安替她簪花的动作揉碎成金箔似的光斑。柴安却趁机将冰凉溪水弹在她颈后:“该改口了。”
张月亮正要再跟柴安说些什么的时候,远处有卖花娘走到近前。
“公子买朵绒花吧!”卖花娘对着两人说,“给小娘子戴正合适。”柴安从她的花篮里捡了两支野蔷薇,一只插在了张月亮发髻里。
蔷薇和她红润的脸颊相得益彰。
旁边溪水孱孱,柴安解下玉带钩上的银丝络子,将将另一只支野蔷薇系在张月亮腕间。粉白花瓣擦过她跳动的脉搏,惹得柴安低头细嗅:“比潘楼的龙涎香还好闻。”
歇过之后,一行人又接着上路,去不想半路突然下起大雨,不能再走。
眼看暮色渐浓,一行人又冒着雨往前面走了一段路,前面官驿旁就有一个桃花坞可以留宿,看来今天是回不了汴京,只能在那里暂留一晚。
晚上桃花坞里,淋了雨的两人都换上了干衣裳,柴安非要亲手给她篦发。
“这倒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给狸奴梳毛。”柴安屈膝跪在榻前,就着烛火将青丝分成细缕,“那猫儿挠破我三件衫子,月儿可比它乖多了。”
铜镜映出他专注的眉眼,张月亮非要找他话里的错处:“你是说你给我梳头就像你给猫梳毛一样?”
柴安握着她的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故意冤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