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柴安带张月亮去了汴京最大的首饰铺子。
晨光漫过珠翠琳琅的多宝阁,张月亮踮脚看支累丝金凤簪。
初七突然从她臂弯里窜出,爪子勾住博古架垂落的珊瑚串,嫣红珠子要看就要噼啪滚落满柜,被张月亮眼疾手快把它的爪子收回来。
只是还是有一些被殃及,柴安展袖兜住几颗,却有一颗滴溜溜钻进她微敞的衣领,冰凉触感激得她轻颤。
出门时张月亮本不欲带着初七,但是小猫现在正是最黏人的年纪,这几天都是张月亮走到哪它追到哪儿,一只毛茸茸小团子随时随地绕着她脚打转。
张月亮看它那小可怜样,实在舍不得把它扔下,于是便找了个竹篮给它垫了一张小毯子,初七居然自己就钻进去了。
到外面这小家伙居然也不像它在潘楼里那么调皮,安安分分待在竹篮里,被小毯子裹着,只露出一双咕噜咕噜的黑眼珠子。
珠子落在张月亮身上,正好被她衣衫上一个褶皱卡住,柴安低笑着探指去取,指节擦过锁骨时,掌柜恰捧着鎏金托盘掀帘而入:“柴郎君订的明月珰到了——”
托盘里躺着对珍珠耳坠,珠光流转如月华,却比寻常珍珠更莹润。
柴安捻起耳坠转向光处,珠芯竟嵌着米粒大的银猫扑流苏图。
张月亮正要去看,初七却跳上柜台打翻螺钿盒,五色宝石如星雨倾泻。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重新把灵活的初七给捉住按回竹篮。
日光淌过珠翠交辉的博古架,张月亮指尖将将触到累丝金凤簪的翎羽,竹篮里裹着绒毯的初七忽然拱动。
她回身欲按竹盖,小猫已探爪出来。
“这小祖宗……”她嗔怪着去捉初七爪子,竹篮里的小猫却缩回绒毯,只露出双湿漉漉的琉璃眼。
掌柜捧来的鎏金托盘上,明月珰流转着月华似的柔光。
柴安捻起珍珠耳坠迎向轩窗,日光穿透珠层时,米粒大的银猫追着流苏的影子在墙面跃动。
初七一看见那跃动的影子,两人一个没看住,又跑了出来。
“闯祸精!”张月亮从柴安臂弯里挣出,扑向正扒拉蜜蜡的初七。
小猫叼着一颗小夜明珠窜向多宝阁,她提着裙摆急追,绣鞋尖勾住地毯缠枝纹,身子前倾的刹那,柴安自后托住她腰肢。
初七趁机跳上博古架顶层,爪下青瓷瓶摇摇欲坠。柴安倏然抽走她发间银簪掷出,簪尖钉进檀木隔板,颤巍巍拦在瓷瓶前。
初七受惊炸毛,嘴里夜明珠“咚”地砸在螺钿屏风上,震得满室珠钗叮当。
待捉住初七塞回竹篮,张月亮鬓发散乱,杏色衫子蹭了博古架的朱漆。
柴安忽然俯身,指腹擦过她腮边胭脂痕:“这儿沾了蜜蜡粉。”
温热的吐息拂过颈侧,她垂眼见他袖口金线回纹里嵌着颗石榴石,正是方才混乱中溅入的。
掌柜本是去给两人取一面铜镜,这会儿捧着铜镜惊慌失措跑了过来,镜中映出两人相贴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