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取套刻刀来。”柴安忽道。
掌柜连忙放下铜镜,跑去拿刻刀。
银刀入手,柴安引着张月亮在石榴石上雕琢。刀刃游走间,他左手始终护在她执石的手背,体温透过薄茧传来。
初七在竹篮里扒拉绒毯,咪呜声里,石屑簌簌落下,渐渐显出初七蜷睡的雏形。
“碎石镶进簪头,”他将刻好的猫形石嵌回袖口破损处,“便算它赔罪。”
暮色熔金时分,汴河浮光跃入首饰铺的琉璃窗。柴安袖口那枚石榴石像浸在暖光里,沾着张月亮掌心微汗。
她正欲抽回刻刀,他却翻腕压住她指尖,刀尖在石料上斜斜一挑——两点墨玉碎屑嵌入猫眼,顽皮神韵霎时活了。
寥寥几刀,只刻了大概的形出来,但初七那顽皮的神韵还原了个十成十。
日影西移时,掌柜呈上缠丝玛瑙盒。
开启刹那流光溢彩——原是对赤金嵌宝臂钏,钏身镂空处竟用金丝悬着个小月亮。
“按您画的图样赶制的。”掌柜笑道。
柴安执起张月亮手腕,臂钏环扣相触时,金丝竹篮轻晃,月亮竟随风铃般摇曳。
初七忽从竹篮立起,琉璃眼追着那悬着的玉石明月,绒爪拍打空气发出细弱喵鸣。
暮色染透朱漆槛窗,柴安打开妆奁底层。
黑丝绒上卧着支玉搔头,簪头由玉石雕成,流苏却是数十缕金丝,每缕末端缀着细如尘埃的彩宝。
“那些打翻的石头……”张月亮指尖抚过玉簪轮廓,柴安忽将玉搔头斜插她髻间。
簪身触到青丝的刹那,金丝流苏无风自动,折射的虹彩掠过铜镜。
华灯初上,两人踏出铺门。
初七在竹篮里扒着绒毯探头,颈间新系的金铃荡开清音。
柴安忽从袖中抖出条杏红发带,就着满街灯火系在她腕间。
发带尾端绣着银线海棠,花心缀着一颗珊瑚珠。夜风吹起发带缠上他玉佩穗子,初七突然跃出竹篮,毛茸茸的脑袋抵着两人相缠的手腕,琉璃眼里盛满汴京城的星河。
初七颈间金铃在喧嚷人声里时隐时现。
“天工坊的手艺,”柴安指尖轻拨珊瑚珠,金丝月亮应声旋开,露出内里米粒大的银猫,“总得让罪魁祸首镇着月亮。”
人潮忽涌,卖胡麻饼的推车擦身而过。柴安展臂护住她,杏红发带缠着的腕子撞上他腰间玉带钩。
初七受惊跃上他肩头,爪尖勾破素罗外袍,裂口处露出内衬的杏黄衣料——正是前日染了她气息的寝衣。
张月亮指尖抚过裂缝,忽被他攥住按在破口:“娘子回去替我补衣。”
张月亮笑答:“好。”
行至虹桥,卖糖翁的琉璃灯晃得初七蹿出竹篮。
柴安追猫时踩中青苔,踉跄间将她抵在桥栏石狮旁。桥下画舫飘来琵琶声,他袖口石榴石像蹭着她锁骨。
她抬头看他,一双眼睛像是映着满河灯火。
初七叼着杏红发带奔回,发带却缠住石狮爪牙。两人俯身解结时,额发相触,糖炒栗子的焦香混着他衣领松木香漫过来。
“东家赔我发带……”她话音未落,发带上的珊瑚珠忽然滚进桥缝,初七急得扒拉石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