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孤独黑暗笼罩着整个夜，月光柔和的铺在窗户上，如同女神给出的最后一点施舍。

空荡的房间里，这样的安静，明明已经过了无数个这样的夜，可他还想奢求一点，如果命运能够再施舍他一点，他想要一束光，能够只属于他，把他脱离出这夜的光。

落地窗旁，燕雨泽坐在床边，拿出棉签沾好药，涂抹在腹上。他光着上半身，月光似有似无的洒在他单薄的身体上。

“嘶”

他吃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结痂的疤痕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上完药，他收拾好药物，费力的走到落地窗旁，可以看到楼下寥寥的几个人。下面的灯光，比他的房间更亮。

他开始忍不住的厌恶自己，厌恶自己脸上带的面具。他明明是一个卑劣的人，可带上那温润的面具，竟然可以和别人正常的交往，还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和她接触。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真实面目，会不会逃开？

他轻呵了一声，面色如自嘲。

如果，

那天他能走到她身旁，能和她一起回家，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

思绪回到那天放学，他跟在女孩的身后，远远的跟随她的步伐，明明那样轻快，美好。

直到看到她突然被人拽到巷子里，他心急如焚的跑到那里，几个男人吃惊的看着他，顾不得一切，他上前要阻止王子腾把女孩拽紧面包车。

“唉，干什么呢？找死啊？”其中一个男人喊道。

“滚开！”

燕雨泽挥起拳头打在拦住推搡他的人脸上，像发了疯一样，和那些人缠打在一起，他虽单薄，打架却并不软弱，踹开一人，又挥拳打在另一人脸上。

他的目标很明确，要赶上面包车，把常亦灿救出来！

然而，随着面包车的发动音，他愣了一瞬，被旁边的一人趁机给了一拳。

嘴里渗出些铁腥味，他浑身的气息越来越暴戾，仿佛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慢慢几人招架不住燕雨泽发疯似的攻击，他踹倒一人，拽住另一个人的头往墙上撞，不要命似的和他们厮打。

“哪来的疯子，老六，赶紧，速战速决。”

“是，大哥！”

后面那人掏出刀，捅向燕雨泽，他躲过几招，拉住他的头要往后扔，却不成想，那人直直向前刺，右腹部渗出大量鲜血。他捂住伤口，单膝跪在地上。

用刀刺中他的男人把刀往旁边一扔，喊道：“大哥，杀人了，咱们赶紧跑吧。”

为首的男人嘲讽说：“又不是没捅过人，怕什么。”

“我刚才看见有人过来了。”

男人面色一变，踹倒跪在地上的少年。

“撤！”

人都走空后，警车的警鸣声也随之而来。

他忍着右腹的剧痛，伤口不是很深，没有刺中要害。

强撑着起身后，他胡乱脱下校服，系在腰上，挡住伤口和鲜血。踉跄走出小巷，看到一辆摩托停在路旁，车主人正在一个地方撒尿，他打开引擎，按住车把手加速。

身后男人气急道：“哪来的偷车贼？把车给我还回来！”

燕雨泽之前和小舅学过骑摩托车，这辆要比他当初骑的小，没有那辆快。

谩骂声音被远远落在身后，摩托车巨大的嗡嗡声和风声挂在耳旁，他脑中浮现出女孩的一瞥一笑，周围仿佛化成一片火源。

内心只有两个字——

等我！

他思考着一切可能，南郊，裕头，都是可以毁尸灭迹的地方。王子腾破罐子破摔，可能会直接把她弄死。

摩托飞速的行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停在路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身边。

女人被吓一跳。这个骑着摩托的年轻少年面色苍白，头发凌乱，白色体恤上染些血，狼狈不堪。

“姐姐，我的同学被绑架了，借我一下手机，求你了！”

他哀求道，怕她不相信，他想找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身份证也行，可是书包落在了小巷里。

“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女人见他学生模样，似真有急事，慌忙从包里拿出手机，拨打110：“别着急，慢慢说。”

燕雨泽顾不得许多，在手机嘟嘟几声后，夺过手机介绍情况：“喂，是警察吗？我是明丘一中的学生燕雨泽，我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一起绑架案，被绑的人叫常亦灿，是我的同学，高三七班。地点在明丘一中附近的长街巷。”

燕雨泽努力找回自己的理智，配合着警察的询问：“对，面包车拉走的，作案人一共有五个。”

“……”

“嗯，对，绑架的人我认识，同班王子腾。”

“……”

“五点三十”

“好，麻烦您了，谢谢。”

挂断电话后，燕雨泽还给女人手机，感激的看着她：“谢谢姐，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女人还没来的及说话，少年就骑着摩托开走了。

在这黑夜里，少年像鬼魅一样，向死神奢求缓刑的时间。

他跑遍了所有可能去的地方，即便知道这样于事无补，可是看不到她，他宁愿耗空自己。

腹部牵扯着肌肉，动一下都很疼。

……

警方调查了附近的监控，画面显示到女孩被拖进巷子里，小巷是无监控区域，调查其他几个镜头发现，一辆面包车开向一个废弃的工厂位置，全员部署，警方凋员了十几名警察。

同时通知了校方，班主任，绑架者家属和被绑者家属。

学生绑架案，不是一件小事。

燕雨泽听到警车响时，直跟着他们到了废弃工厂。

他不知道这样危险可怖的夜，女孩会怎样度过，会怎样面对那个畜牲，他的心像撕开了一样疼。

停下车，他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强大的意念支撑他走到人群后面，他看到王子腾那个畜牲压在常亦灿身上，他恨不得拿刀杀了他。

王子腾挥舞着手中的刀，刺向常亦灿，关键时刻，警察上前把他踹翻。

少年用尽全身的力支撑自己，捂住腹部，跪倒在了地上。她的父母，弟弟在她旁边守护着，他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女孩看着他。

这样的狼狈的自己，

就不要看了吧。

“是受害者家属吗？怎么倒在这了？”

“赶紧叫救护车，看着伤的很重。”

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失，他彻底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