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顺

汪朕推开家门时，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疲惫。

玄关的灯没开，只有客厅角落的地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恰好笼罩在窝在沙发里的那个身影上。

汪硕深陷在宽大的沙发里，身上随意搭着一条薄毯，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只是闭目养神。

他脸色在暖光下依然显得有些苍白，整个人陷在柔软的靠垫中，像一尊易碎的白瓷，安静得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汪朕换鞋的动作下意识地放轻了，他出差这几天，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汪硕，此刻看到人在家里，似乎一切如常，他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了些许。

他放下行李，悄声走过去，想看看汪硕是不是真的睡着了，需不需要回房间休息。

然而，就在他靠近的瞬间，汪硕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清明冷澈，甚至带着一丝未来得及完全收敛的、极淡的疲惫和厌世感，直直地望进汪朕眼里。

汪朕脚步一顿：“吵醒你了？”

汪硕眨了眨眼，那点外露的情绪迅速消失不见，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没什么情绪波动的样子，他微微坐直了些，薄毯从肩上滑落些许。

“没睡。”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回来了？”

“嗯。”汪朕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目光仔细地在他脸上细细的扫了一圈，“这几天……还好吗？”他问得含蓄，但彼此都明白他在问什么。

汪硕垂下眼眸，避开他过于审视的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薄毯的边缘：“就那样。”

又是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敷衍。

他过得怎么样……汪朕就算人不在，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啊～汪硕只觉得他在装模作样——家里的监控、附近安插的人……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

汪朕……明明怕他跑了，却偏要故作大方地问这种问题。

听听，这人说的什么话。

汪朕看着汪硕那副油盐不进、甚至带着点无声嘲讽的侧脸，那股因奔波而产生的疲惫瞬间被一种更深的无力感和恼怒给取代了。

他知道汪硕察觉到了那些监控和眼线，此刻的沉默和敷衍，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家里的监控，是为了你的安全。”汪朕的声音低沉，他尽量在压制自己的脾气，“外面盯着你的人，比你想象的多，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他允许汪硕在这个时候耍些小性子，只要他不乱跑就行。

这是汪朕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承认监视的存在，虽然理由听上去冠冕堂皇。

汪硕终于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甚至懒得去反驳或者质疑这个理由。

仿佛在说：随你怎么说，我不在乎。

“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汪硕只觉得疲倦——汪朕比以往盯得更紧了。

汪硕这么一句话，听起来像是顺从，但实则每一个字都透着冰冷的敷衍和深深的倦怠。

他的表态并没有化解任何矛盾，反而像是一堵无形的墙，将汪朕所有后续的话语都隔绝在外。

汪朕站在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重新蜷缩起来，仿佛要融入阴影中的弟弟，胸口那股无处发泄的恼怒和难以言喻的焦躁交织在一起。

然而……汪硕这般顺从的姿态，却让汪朕内心莫名受用，尤其是这一次，汪硕确实显得格外听话。

汪朕伸出手，抚上汪硕的头发。他清晰地感受到，汪硕在那一瞬间身体僵硬，随后才慢慢放松下来。

汪硕的反应取悦了汪朕，就是这样，这样才对……

汪朕的手掌在汪硕柔软的发丝间停留了片刻，指尖甚至无意识地轻轻梳理了一下。

这种亲昵的、带着明确占有意味的动作，在以往通常会引来汪硕不易察觉的闪避或僵硬。

但此刻，汪硕只是温顺地低着头，任由他施为，甚至连那瞬间的僵硬之后放松下来的姿态，都显得格外配合。

汪朕享受这种掌控感，沉醉于汪硕在他掌心之下表现出的安静与服从，这让他觉得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内，汪硕依旧是他能够牢牢握在手中的人。

“累了就早点回房睡。”汪朕的声音缓和了下来，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满意，“别在沙发上着凉。”

汪硕没有反应，似乎并不想动。然而他没想到，汪竟忽然一把将他抱起，惊得汪硕下意识搂住了汪朕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颈间。

汪朕发出一声低沉的闷笑，他抱着怀里突然变得僵硬的人，步伐稳健地走向卧室。

汪硕的重量很轻，抱在怀里几乎没什么负担，但他全身紧绷，搂着汪朕脖子的手臂也显得硬邦邦的，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惊慌和不知所措。

汪朕那声低沉的闷笑似乎还在空气中振动，带着一种愉悦的、掌控一切的意味。

他能感受到汪硕温热的呼吸急促地拂过自己的颈侧，那是一种小动物受惊后的反应，取悦了他内心深处某种隐秘的占有欲。

“怕什么？”汪朕的声音贴着汪硕的耳廓响起，带着一丝戏谑，“又不是第一次抱你。”

汪硕没有回答，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些，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他确实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思考。

此刻冷静下来，只觉得一阵难堪和自我厌恶，这种亲密的姿态，不属于他们之间该有的关系，更像是一种屈从的象征。

汪朕似乎并不在意汪硕的沉默，他用脚踢开卧室的门，走到床边，动作算不上温柔，但也没有显得粗暴，将人放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身体陷入床垫的瞬间，汪硕立刻松开了搂着他脖子的手，迅速地向后挪了一下，试图拉开一点距离，眼神有些闪烁，不敢直视汪朕。

汪朕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汪硕这副惊魂未定又强作镇定的样子，眼底的愉悦更深了几分。

他喜欢看到汪硕这种脱离冷静自持的模样，哪怕只是短暂的，也能让他觉得真实了些。

“睡吧。”汪朕没有再进一步做些什么，只是伸手扯过被子，随意地盖在汪硕身上，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卧室，甚至体贴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