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求

吴妈一向早起，这天都还没亮全，她就已经起来了，她刚走下楼梯，却意外地发现厨房的灯亮着，这是……家里有人。

“妈，你醒啦？快来坐，早饭刚买回来。”吴所谓正将豆浆油条在餐桌上摆好，抬头招呼着，语气如常。

吴妈一脸惊讶地走近，在桌边坐下：“大穹，你怎么突然有空回来了？”她端详着儿子，眼中带着疑问。

“想你了呗。”吴所谓朝妈妈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刻意的轻快。

他只想躲回这个能让他暂时喘息的地方，将池骋、汪硕那些烦心事统统关在门外。

吴妈却没有被轻易带过，她担忧地皱起眉：“大穹，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几点到家的？是不是没睡好就赶路了？”

也难怪她这么问，吴所谓本就肤色苍白，此刻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唇色也淡得近乎发白，再配上一双失了神采的大眼睛，乍一看竟有几分说不出的憔悴。

吴所谓不想妈妈担心，只是含糊地应了几句，试图将话题带过，他这次回来，并没有告诉池骋。

心底深处，他只是隐隐想知道——那个人到底要过多久，才会发现他已经离开。

吴妈看着儿子低头啃油条的样子，终究没再追问，她起身去厨房又温了杯牛奶，默默放在吴所谓手边。

“多吃点，你看你瘦的。”她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心疼，手指轻轻捋了捋吴所谓翘起的头发，“在家就多住几天，好好歇歇。”

吴所谓含糊地“嗯”了一声，心头一酸，差点没绷住情绪，他赶紧端起碗喝了一大口豆浆。

“妈，您别说我了，自己也快吃点儿，您不也瘦了不少。”吴所谓把油条往母亲那边推了推，催着她动筷，不要光看着他吃。

吴妈一下子有些无措，连声应着：“好好好，一起吃，我啊～都一把年纪了，什么胖啊～瘦的都无所谓了。”

吴所谓不爱听了，他语气坚持，“所以，你得要更加注重营养，今天呢～我就包三餐，做点好的，绝不能吃得这么马虎。”

“好，都听你的。”吴妈笑了笑，眼底泛着欣慰，却也藏着一丝难以忽略的黯然。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现在啊～也就是……能活一天是一天，吴妈实在不想浪费这个冤枉钱。

母子二人各怀心事地度过了这一天，而吴所谓的手机也安静得出奇——他暗暗期待的那个号码，始终没有响起。

晚上躺在床上，吴所谓举着手机怔怔出神，不自觉地喃喃低语：“怎么一个电话都没有……是不是没信号啊？连一个微信都没有。”

还没容他细想，隔壁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他心下一惊，立刻下床冲进母亲房间——

只见吴妈正捂着肚子蜷坐在床边，脸色发白，身子微微发抖。

“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送你医院看看。”吴所谓慌忙扑到跟前，声音都发紧。

吴妈却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连声安慰：“没事、没事……就是看你回来太高兴，晚上吃多了些，有点不消化……躺一下就好了，别担心。”

吴所谓扶着自己的妈妈躺下，嘴里还担心的念着，“妈，你吓死我了，要不……你过来和我一起住吧？你一个人在老房子这里，我实在是不放心。”他说着靠坐在母亲身边，流露出一副依赖的姿态。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才不去你那儿呢，”吴妈看着他，眼里带着温柔而执拗的笑意，“我呀～舍不得这院子，舍不得你爸留下的这点念想，我都这住了四十多年了……就算到最后，我也得在这儿。”

吴所谓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劝不动母亲，也不忍勉强。他一边听着母亲轻声的絮叨，一边出神地想：母亲唯一的心愿，他恐怕……是完成不了了。

等到母亲呼吸渐沉安然入睡，他才轻手轻脚地退回自己房间。

然而回到房里，吴所谓依旧不自觉地看向手机屏幕——池骋那边，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黑暗中，只有手机屏幕散发着冰冷的光，映照着他沉默的侧脸。

夜色渐浓，老屋内一片沉寂，只有时钟指针规律走动的细微声响清晰可闻。

吴所谓躺在床上，失神地望着手机屏幕，他一次次点亮，又一次次看着光芒黯淡下去，那个他等待的名字，始终没有出现。

直到双眼酸涩到了极致，他才不得不放下手机，目光空茫地投向天花板上经年的旧纹。

最终，难以抵挡的疲惫与失落将他拖入浅眠。

有时候，人最怕的就是将自己看得太重，期望垒得过高，希望堆砌得越多，坍塌时的落差也就越狠。

这个道理，吴所谓或许还没真正明白，又或者……是他内心深处，始终不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