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

汪硕觉得汪朕和池骋简直像是在玩什么“日夜游神”的游戏，两个人交替出现，而且……池骋还鬼鬼祟祟的。

要不是壮壮子告诉他，汪硕根本不会发现池骋已经暗中观察了他好几天，在知道真相后，他只觉得荒唐又可笑。

但不管汪硕怎么想，他的身体都好像把能量都耗尽了一样，意识是清醒的，心理活动明明也是挺多，挺活跃的，就是没办法在表情和身体上表现出来。

就像现在，汪硕明明醒着，但身体却瘫在病床上动不了，不过为了隐藏手上的智能手表，方便和壮壮子聊天，他还是艰难的挪了一下身体，侧着身，背对着门口，做出一副好像看向窗外的姿势。

本来，在夏俊艾的设计里，壮壮子是可以立体投影的，但无奈做汪硕手上这块智能手表的时候，要考虑正常性，不能做太出格的，所以……就没做立体投影器。

所以，壮壮子和汪硕的交流只能用文字。

壮壮子：【硕，你还爱池骋吗？】

汪硕被壮壮子突然这么一问，陷入的沉思，池骋……池骋……从前是他的执念，是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心结。

甚至到了现在，汪硕都没再重新去思考过自己对池骋的感情，而且……他实在是太累了。

“我……不知道。”沉默了许久，汪硕才勉强挤出这么一句回答。

壮壮子：【那要不要直面一下？】

“好……”汪硕并不清楚壮壮子具体想做什么，但潜意识里觉得，再坏也坏不过现在这样了，再怎么样也不会要了他的命。

等到夜色降临的时候，日夜游神交班，壮壮子一个精准且轻微的电击，把汪硕从镇静药物的昏睡中拉回了意识。

池骋的脚步声放得很轻，他甚至没有刻意靠近，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床边。

汪硕之前一直都不知道池骋在自己昏睡的时候，对自己做过什么，所以，这会儿还真的挺好奇他会做些什么，只是……池骋却好像只是看着而已。

就在汪硕以为池骋看两眼就会离开的时候，他倒是有了动静。

池骋忽然俯下身。

距离瞬间被拉近，近到汪硕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额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带着些许烟草和冷冽的香水气息。

这个距离太过危险，也太过亲密。

幸好……汪硕只是有意识，身体还在沉睡，但他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池骋的目光如同实质般，一寸寸掠过他的眉眼、鼻梁，最终停留在他的唇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可是看着看着，池骋似乎也不再满足于只是看，他的手轻轻抚上汪硕的脸颊，随后竟将脸埋进汪硕的颈窝，像一个寻求慰藉的孩子。

然后……池骋却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自嘲，又像是……无奈。

“呵……”他喃喃低语，声音轻得几乎散在空气里，“汪硕……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汪硕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池骋将脸深埋在汪硕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缕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彻底镌刻进记忆深处，这个动作流露出一种近乎贪婪的依恋，与他平日冷硬疏离的形象截然不同。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指尖却依然流连在汪硕的脸颊上，带着一种近乎描摹的轻柔，当指腹轻轻擦过那微颤的眼睫时，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也不知道是一个怎么样的冲动驱使着，汪硕像个失去控制的木偶一样，突然睁开了眼睛，而且看着不像是清醒了，只是一个无意识的生理反应，因为他的眼睛是空洞的，没有焦距的。

池骋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微微一怔，心中却随之泛起一丝隐秘的期待——他在期待什么？或许，是期待汪硕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就以池骋的性子，他在后面默默的等待，忍受了这么久，实在是把自己压抑到了极致。

就在池骋屏住呼吸，等待着那双失焦的眼睛里能映出自己身影的难熬的时刻里，汪硕的眼睫却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地……沉重地……重新合上了。

一切恢复原状，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从未发生过一样，他依旧“沉睡”着，呼吸平稳，面容安静，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池骋紧张过度而产生的幻觉。

但那短暂的一瞬，却像一道猝不及防的微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了池骋压抑已久的心底，他僵在原地，目光死死锁在汪硕脸上，试图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却一无所获。

期待落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焦躁和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醒了？还是无意识的反应？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就在这里？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池骋极为不适。

池骋猛地直起身，向后退了一步，像是要逃离这个让他方寸大乱的地方，眼神复杂地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他最终什么也没再做，几乎是有些仓促地转身离开了。

病房门被轻轻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