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

几乎是在门合上的同一时间，汪硕的眼睫再次颤动，缓缓睁开，这一次，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空洞，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清明。

他抬起能动的那只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颈窝——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池骋呼吸的灼热温度，以及……那近乎绝望的依恋。

汪硕看着天花板，轻声问，像是在问壮壮子，又像是在问自己：

“壮壮子，你说……执着和疯魔，界限到底在哪里？”

手表屏幕安静了片刻，像是正在检索信息，随后浮现出一行字：

【根据我现有的数据库分析得出，当执念开始伤害自身或他人，并拒绝停止时，即为疯魔。】

汪硕闭上眼，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那池骋……恐怕早就已经越界了，而他自己，似乎也正在那条边界线上，摇摇欲坠。

醒了以后，汪硕也睡不着了，他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跟壮壮子聊天，智能AI不用睡觉，可以一直陪着他。

汪硕随意的问了一句：“壮壮子，你说……小艾他们最近都在干些什么？”夏世安他们始终是他一直看不透的存在。

壮壮子：【在我的原始设定里，有这么一个规定：绝对不能透露我的造物主和他的家人的所有信息。】

这是夏俊艾为壮壮子设下的核心禁令之一。

无论人工智能发展到何种程度，有一点始终不变：不能超越人类本身。

这是夏俊艾从“达芬奇”事件中得到的教训——本身没有情感、也无法生出情感的存在，是不具备道德约束的。

“哦～那……这个名单里都有谁？”汪硕也算是拐了弯问起，夏世安他们到底有几个人。

这个并不在禁令范围里，壮壮子是可以说的。

【夏俊艾，夏世安，墨奕枫，墨连城，桓远……】

汪硕听了一连串的名字，有的他知道，有的他也见过……但唯独没有陈朵的名字。

“朵朵……为什么不在里面？”汪硕都听到夏世安他们养的猫和海东青的名字了，陈朵居然不在其中！？

壮壮子：【根据，目前还没更新的资料显示，陈朵还在考察期，所以，她并不在这名单里。】

汪硕感到十分意外，夏世安他们对于陈朵的态度，分明就是把陈朵划进自己人的范围，怎么会……

这个发现让汪硕心中掠过一丝不安，夏世安那群人做事，向来目的明确，层次分明。

陈朵被排除在核心名单之外，却又能得到他们明显的庇护和引导，这本身就显得十分矛盾。

除非……陈朵对他们而言，有着某种特殊且尚不确定的“用途”，这个念头让汪硕心底隐隐发凉。

更让他细思极恐的是，他忽然意识到，夏世安他们对陈朵的态度一直很微妙——他们似乎从未真正将陈朵视为一条蛇，甚至为她取了正式的名字，一切举动都带着一种对待“人”的意味。

“壮壮子，”汪硕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陈朵……到底是什么？”他隐约感觉，事情绝不是“蛇蛊”那么简单。

壮壮子：【你想知道的是她的过去，还是现在？】

汪硕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什么意思？陈朵……有“过去”？她身上藏着故事！？

不对！更关键的是——刚刚壮壮子的回复里，对陈朵用的代词一直都是“她”，而不是“它”！

这个细微至极的代词差异，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汪硕脑海中的迷雾！

不是“它”，是“她”！

壮壮子作为高度智能的AI，用词绝对精准，这绝不可能是什么口误或程序错误，唯一的解释是，在壮壮子的核心数据库认知里，陈朵的定位从来就不是一个动物，一个蛊，而是——一个人！

汪硕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许多被忽略的细节瞬间涌上心头：夏世安他们对陈朵那种超越对待宠物的尊重和耐心，墨奕枫和墨连城偶尔看向陈朵时那种复杂又纵容的眼神，甚至陈朵本身表现出的远超普通动物的灵性和情感……

“过……去？”汪硕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干涩，他抓住了壮壮子话里的关键词，“陈朵有什么过去？她……她以前是人？”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连汪硕自己都觉得荒谬至极的程度，一条蛇，怎么会有“以前是人”这种说法？

智能手表的屏幕闪烁了几下，似乎在进行复杂的逻辑判断或权限审核，过了好几秒，文字才断断续续的浮现：

【陈朵……药仙会……蛊身圣童……身体崩溃……】

在这些零碎的信息碎片中，汪硕看到了……令人心惊的……关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