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看到张老,池骋一时有些恍惚了,仿佛被拉回了童年时在爷爷膝旁玩耍的旧时光。
张老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目光上下打量,才终于将眼前这个挺拔的年轻人和记忆里那个调皮捣蛋的小身影重合起来。
“哎呀~小捣蛋鬼哟~都长这么大了。”张老声音洪亮,精神矍铄,完全看不出之前传出时日不多的样子。
听到好久没听过的称呼,池骋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窘迫,他老爹可从来没这么叫过他,只有爷爷那辈的老人才会这样亲昵地喊他。
“张爷爷……”池骋涨红着脸喊了一声,在张老面前,他的那些脾气都收敛了。
张老笑呵呵的的应了一声,“欸~小捣蛋鬼,你还是这么好玩,就是啊~长大了,拘谨了不少。”所以,他才说人长大了,就不好玩了。
一番破冰寒暄后,池骋在张老面前放松了不少,爷孙俩坐到一起喝茶。
“怎么突然有空来看爷爷我啊~”张老也知道池家现在的情况,他也是能理解的。
池骋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坐姿松垮,又露出了几分小时候没大没小的模样:“这不是~听说您老人家说想我了嘛~”
“那可不~你们这些小朋友,一个个的都不多来看看我。”张老那副老小孩的性子几十年如一日,说起话来仍带着熟悉的嗔怪,“对了,你爸的身体怎么样了?”
池骋有一瞬的沉默,他爸……他昨天才把他爸气得够呛,这会儿,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老爹身体好着呢。
张老见池骋沉默,轻轻叹了口气:“唉~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爸当年也是个倔脾气的,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不过,他也是个有能力,有担当的。”他是看着池远端一路长大的,这份了解做不得假。
为什么到了现在,他们之间还能保持往来,正是因为他欣赏池远端为人清明,处事端正。
“你爸今天没来,我懂他的意思。”张老看向池骋的目光,与当年看着池远端的如出一辙,“小小池啊~你是该长大了,要学会把眼光放长远些。”这两父子啊~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的。
张老的态度和昨天池远端的表态,在池骋脑海中产生了一种诡异的重叠——明明不相同却又是相似的。
他们仿佛都在试图向他传达些什么,却又碍于些什么原因,只能隐晦的提示着,点拨着,而他们望向他的那双眼睛里,都写满了未曾明言的期盼。
池骋隐约觉得,这是家里应该出现了一些不可控的变动,或者是什么隐藏的危机。
张老看着怔愣的池骋说道:“看到现在你啊~我就好像看到你爸当年的样子。”同样的位置,不同的人。
池骋……是池远端认定的继承人,不止是因为他是儿子,而是因为池骋有能力,不然……他不可能让池骋出现在张老面前。
那天,池远端突然给张老打电话,很郑重的拜托他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池家的老一辈都走光了,池远端是把张老当成是自己家的长辈一样孝敬的,再有就是张老也没有后代。
对于池家小辈,张老也是真心疼爱的。
“爷爷,”池骋不自觉地换回了儿时的称呼,声音里带着少见的认真严肃,“我爸他……到底跟您说了什么?”
张老沉默地注视着池骋,目光深邃,最终只是轻轻摇头:“小捣蛋鬼哟~这是留给你的考验,你得自己看懂,看清。”
他不等池骋继续追问,便拄着拐杖站起身,话锋一转:“我呀~这回可是把老脸都豁出去了,请了一位疗养师给你爸妈看看,唉~你说说,他们那年纪都没我大,一个个倒比我先虚上了,这像话吗?”
说着,张老还气鼓鼓地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连戳了几下,像个闹脾气的孩子:“当年可是说好了,要给我养老送终的,那起码得把身体熬得比我硬朗才行啊!”
池骋的心猛地一沉,张老的这一番话,看似是在抱怨他父母的身体,实则字字句句都在印证他最坏的猜想——自己老爹的身体恐怕,真的是出了点问题。
毕竟昨天,池骋自己也看到了。
再结合张老之前病危的消息,以及如今这般精神矍铄的模样……想来那个疗养师,应该是之前把张老从病危上拉回来的人。
昨晚,郭城宇也告诉池骋了,好多人都在找那位给张老治病的医生,可是那位医生却好像只是为救张老一样,不为钱也不为名,确认张老没事后,他也就不出现了。
还有就是,池骋有些点想不通的,如果单单只是身体出了问题,自己老爹还不至于这么着急的把自己推出来,一定还有什么是他没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