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尤利西斯手中的细剑碎成星星点点消失不见，他捂着右脸，有些恼怒自己刚刚反应还是慢了。

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溢出，染红了半张脸。

“你还想得到什么答案？”这句话几乎是尤利西斯愤怒到从嘴里一字一字挤出来的。

阿普撕下衣服上的布块捂住尤利西斯脸上的伤口，她在一瞬间甚至都看见有的肉往外翻了出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吉莉安放下手里的武器，声音都因为不占理渐渐弱了下去，“我没想到你会是人类，你长得实在是……”

阿普虽然愤怒，却还是保持着理智。

她询问道：“你们来村子是为了什么？”

吉莉安道：“是这样的，都城让我们分成不同的小队前往信息闭塞的村庄，一个是为了清剿怪物，包括伪装成人类的念，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挑选有能力的保护者，带回都城的组织总部进行训练。”

尤利西斯挑挑眉说：“你看我做什么？你该不会在妄想把我带回去吧？”

“你看起来像是拥有圣言的保护者，圣言……是很难得的能力。”

尤利西斯道：“那又如何？我不愿意去，你们难不成又要把我硬绑过去？”

吉莉安读出来了尤利西斯话里的嘲讽，自知理亏也不回话了。

“不过我认识一个人，她应该会很愿意和你们走。”尤利西斯弯了弯嘴角。

“尤利西斯！”阿普抓住尤利西斯的手臂，表情紧张。

她不想让尤利西斯口中的人离开这里。

“拜托了，现在各地都很混乱，因为怪物的存在死伤惨重，人类的处境真的很需要保护者。”吉莉安朝着尤利西斯和阿普做了个恭敬无比的九十度鞠躬，“请你带我去见见她。”

阿普眉头微皱，最后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你们和我来吧。”

吉莉安跟着阿普往村子里走去，她还时不时地偷看一眼尤利西斯，满脑子都是尤利西斯被她用剑划伤的愧疚感。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的偷瞄其实早被对方看在眼里，因为尤利西斯狠狠给了她一个白眼。

“你们是一路走过来的吗？”阿普问道。

“是的，本来配备了马匹，但是路上危险太多了，那些马儿受惊全部跑散了。”

前方的尤利西斯传来了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嘲笑：“蠢货。”

十来分钟后，阿普带着吉莉安一行人来到屋外。阿普有些为难，说道：“能让你的队友们暂时在外面等一会吗？屋子狭小，那孩子会被吓到的。”

“没有问题。”

刚进屋子吉莉安就呆住了。

家里看起来并不是非常富裕的样子，家具和各种摆设都破破旧旧，有的木制家具还有点发霉。

但是屋子里摆放着一个还很新的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种新旧书籍和一些漂亮的花瓶。

“见笑了，”阿普往里走去，敲了敲最里面房间的房门，“凯莉，凯莉，你现在有空吗？”

房间门被打开，凯莉看了一眼坐在餐桌前的尤利西斯，有些惊讶道：“尤利西斯哥哥受伤了吗？”

阿普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她牵起凯莉的手，走到吉莉安面前：“凯莉，这是都城来的保护者小队队长吉莉安，她是来这边寻找有能力的人类的……”

凯莉看见吉莉安后肉眼可见的不高兴起来，吉莉安只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上前去想和凯莉打招呼。

谁知凯莉根本不打算理会她，而是挣开阿普的手，跑到了尤利西斯身边。

“我想和尤利西斯哥哥说几句话。”她拉了拉尤利西斯的手指，然后抬头可怜兮兮望着尤利西斯的眼睛。

尤利西斯站起身，不客气地吩咐道：“拿上医药箱，去我房间吧。”

说罢，他也不管被晾在了屋子里的吉莉安，先行一步进房间了。

“抱歉，你在这儿稍等一下孩子们吧。”阿普拉开椅子给吉莉安坐下，顺手将柜子上的医药箱子递给了凯莉。

凯莉抱着箱子，进了尤利西斯的房间。

她将箱子放在一旁，疑惑的神情终于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你要我去帝都里面吗？”

“嗯。”尤利西斯神情恹恹的，他将按着伤口的手拿开，已经不再流血了，“给我包扎一下。”

凯莉听话地拿出纱布，生怕弄疼了尤利西斯，动作小心极了。

“这是怎么办到的……？你的身体应该没有人类的血液……”

“哼，模仿人类的血液而已，至少要先骗过外面的那个女人。”尤利西斯伸手掐住凯莉的脸，凯莉哪怕痛也只敢忍着，因为她知道尤利西斯这是在威胁和警告她。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凯莉。”尤利西斯松开她，一只蝴蝶从虚空中出现，随后隐没在凯莉的身体里。

她看着自己手腕上缓缓浮现出的蝴蝶印记，有些许震惊。

“凯莉，别想着做些背叛我的事情，我会立马杀了你。”尤利西斯笑着，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冰冷至极，“种子已经种在你的体内了，去帝都之后，我会通过种子给你信号，照做就是。”

“我知道了，我会听话的。”

凯莉再次从房间里出去时，脸上又换上了七岁小女孩的天真，她犹豫又不舍地走到阿普身边，用力抱住了她。

“阿普，我会回来看你的。”

阿普也偷偷地抹了抹眼泪，哽咽道：“嗯，一定要活下来，凯莉，我们会去首都城看你的。”

“这个就是你要找的保护者，她……她已经父母双亡了，可以和你去帝都，请一定保护好她。”阿普将凯莉轻轻地推到吉莉安面前。

吉莉安神色庄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牵着凯莉朝阿普鞠躬：“感谢你，夫人。”

离开时，凯莉一步三回头地望着阿普。

尤利西斯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她抿着嘴，牵着她的吉莉安都能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

“怎么了，凯莉？”

凯莉没有回答吉莉安，而是朝着阿普大声喊道：“阿普！一定要活下去！”

阿普抹着泪，直到凯莉和吉莉安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凯莉这孩子，还担心起我来了……”阿普难过地笑着，“明明是她以后要去和那些怪物战斗了。”

凯莉看着自己的鞋子，眼泪边走边掉到雪地上。

吉莉安将她抱了起来，柔声道：“不要哭鼻子了，以后还会有机会回来的。”

“真的吗？”她将头埋在吉莉安的肩上，放声大哭起来，“我真的还能见到阿普吗？”

“嗯，我向你保证。”

凯莉当然不相信吉莉安的话。

她在了解到自己要前往帝都的时候居然松了一口气，庆幸着自己终于可以离开尤利西斯的身边。

那是个比念还要恐怖的存在。

她看着离开的那条小路，轻声道：“再见了，阿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