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自从凯莉离开之后，阿普就陷入每天担忧和碎碎念，并且干活也一直都心不在焉的状态。

她一边擦着灶台上的东西，一边念叨道：“早知道就让凯莉多留些日子，明明马上就要到归羽节了，大家都该归家团圆的时候……”

尤利西斯坐在一旁把手里苹果咬的“咔嚓”直响。

一开始他只当阿普是舍不得，忍几天也就罢了，谁知已经过去这么久，还在说着这件事。

尤利西斯听的眉头郁气渐重。

“你倒还真把凯莉当自家孩子了。”

“她父母双亡，又和我们相处这么久，而且现在外面怪物横行，多危险……”

“呵，看来你挺喜欢充当别人妈妈这种游戏。”尤利西斯冷笑着把没吃完的苹果扔进垃圾桶。

阿普见状皱着眉头就开始训斥道：“尤利西斯，我说过不能浪费食物！”

太烦人了。

他没有理会阿普的教育，转身出门。

外面还有着厚厚的积雪，尤利西斯本就苍白的脸色被冻得更加难看。

路过的村民见了，也只敢远远躲开。毕竟大家都当他是怪物，只有阿普和阿修斯像个傻瓜一样。

尤利西斯哈出一口热气，朝着那些看见他就嫌晦气又害怕的村民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

“阿普说这样翻白眼眼睛会斜掉的。”

尤利西斯停下脚步，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小男孩，他手里还抱着一只小狗崽子，看起来也冷极了。

“哈，吓吓你们这些小屁孩的话，也只有你信了吧？”尤利西斯走到小男孩面前，他有时还挺佩服这些小孩子，有一种胆大的愚蠢，无论家里的大人怎么告诫他是危险的怪物，这些小孩还当他是一个性格恶劣的哥哥。

他盯着小男孩好一会儿，突然伸手将他怀里的小狗拎了起来。

“别动我的小狗！”小男孩脸上终于露出焦急的神情。

“我看你的狗马上就要冻死了。”尤利西斯将小狗举了起来，一副下一秒就要松手的味道，小狗感到害怕开始发出嘤嘤叫声。

“别杀它！求求你了……”

眼泪溢满小男孩的眼眶，瞬间就滚落下来。

尤利西斯无趣地撇嘴，把小狗放回他的怀里，说道：“这是什么意思，我才没心情杀这种生物。”

停顿一会，尤利西斯表情阴沉地低下头问道：“难道是谁和你说了什么？让你对我有虐杀动物的印象？”

“凯莉说，说你之前想杀了村口的小黄！”

“啊……那只黄狗。”

总是趁他经过的时候一个劲地叫，用什么办法也不起作用。尤利西斯承认自己当初真的动过杀死它这种念头……只不过最后为什么没动手……

他接着说道：“别听凯莉胡说八道，我还是挺喜欢这些可爱东西的。”

小男孩显然没有因为尤利西斯的这个话放松下来，他心有余悸地抱着小狗，不想和尤利西斯过多纠缠，转头往家的方向跑走了。

尤利西斯收起脸上善意虚假的微笑，有些烦闷踹了一脚路边的篱笆桩子。

这个地方，他越来越不喜欢了。

沉闷，迂腐，无趣。

他从阿修斯带回来的那些书籍中看见过很多来自外面的东西，是这个破旧村子之外的存在——看起来有意思多了。

繁华的首都城，广阔无垠的大海，一望无际的草原。

他想离开这里。

“不行。”

“为什么？”

尤利西斯站在桌子旁，面色如霜看着阿普。

“马上就要归羽节了，而且……妈妈有点担心你。”阿普犹豫着，“你要实在想出去玩，等过完节我让阿修斯带你去镇子上，好吗？”

“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别人？”尤利西斯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企图用巨大的声响来表达自己不满。

阿普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唯独让他一个人离开村子这件事，是万万不会答应的。尤利西斯的不稳定性太强了，只有自己时时刻刻看管着他，才能让阿普感到放心。

“妈妈不会骗你的。”

阿普再次保证，可惜尤利西斯看起来已经不想理会她了。

临近归羽节的日子，村子都变得热闹和忙碌起来，许是大家都怀着开启新一年的心情，对尤利西斯也宽容得多。

“凯莉姐姐会回来吗？”

尤利西斯坐在大石头上，将手里捏圆的雪球朝着冰面扔去，看它散成了一片花。

“不会，”尤利西斯看着小男孩，恶劣地说道，“你亲爱的凯莉姐姐永远不会回村子了。”

小男孩嘴一瘪，一副难过要哭的模样：“你骗人，他们都说你是大骗子！凯莉姐姐才不会不回来，不和你玩了！”

眼见小男孩就想走，尤利西斯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

“你和我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谁要和你道歉了，自作多情。”尤利西斯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太无聊了，你家狗呢？抱来给我玩玩。”

“我才不要，它不喜欢你。”

“谁管你。”尤利西斯嘲讽道，“我可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这是通知。”

说罢，尤利西斯拽着小男孩的手臂轻车熟路往他家那边走。

那只小狗确实不喜欢尤利西斯，或者说，大部分动物依靠自身对危险的本能反应，都不会喜欢尤利西斯。只是那小狗在尤利西斯看来，长得确实漂亮，皮毛都被喂养的油光发亮。

他喜欢一切漂亮的生物。

还没到小男孩家，院子里的小狗就开始汪汪叫了起来。

“你看！小黑才不欢迎你！”

尤利西斯并不在意这些，他连人类对他的看法都无所谓，更别提这样一只随手就能捏死的小狗。他顺着院子围栏麻溜地翻了进去，也不顾小狗此刻的应激，直接一把将其捞了起来。

“你取名和村长一样没有水准。”尤利西斯笑着，捏住小狗的嘴，强硬制止了它的吼叫。

小男孩打开门跑了进来，着急说道：“你别捏小黑的嘴，它会难受的。”

“你们真麻烦，它太吵了。”

尤利西斯不满，却还是松开了手，不料下一秒他的手上就传来痛感。他倒吸一口气，看着咬住他不愿意松口的小狗。小男孩明显被吓到了，急急忙忙地抱过小狗，让它松了嘴，随后拉过尤利西斯的手，看着伤口有些不知所措。

没有血液……

他的伤口里面是一团漆黑的。

“怎么？被吓到了？”尤利西斯抽回自己的手，“脑子突然灵光的想起来你妈妈说我是怪物这件事了？”

小男孩道：“不是！我才没有被吓到！我……我只是怕你生小黑的气！”

“哈，我和一只狗计较什么？”

不过一会的时间，那个小伤口就已经痊愈了。

“你真的和那些怪物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

“真的吗？但是……”

“我一出生又不是一坨黑不溜秋的鬼玩意，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尤利西斯有些无奈，他知道小男孩又要拉着他问东问西。只是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会愿意回答小男孩的问题，这个小孩是真把他当朋友的。

尤利西斯不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