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利蒂斯学校的训练场从来不是个安静的地方。
这天下午，阳光透过穹顶的魔法屏障洒下来，在光滑的地板上切割出几何形状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元素法术残留的气息——草木的清新、火焰的焦灼、水汽的湿润，还有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法术能量留下的臭氧般的味道。
“所以你就这么跟你弟说了？”菲欧娜咯咯笑着，浅紫色的眼睛弯成月牙。她随手一挥，训练场边几盆蔫了的植物顿时挺直腰杆，叶片变得油亮饱满。
伊莱拉低了他的深蓝色兜帽，试图遮住脸上那抹得意的笑：“我只是提醒艾佳，如果他再多说一句，他偷偷用变形术把校长头发变成粉色的事情就会‘不小心’传到校长耳朵里。”
“你真损！”玛尔塔插话，手掌中跳动着一个小火球，随着她的笑声忽大忽小，“不过干得漂亮，那小子欠收拾。”
奈布从一旁的水池中引出一道水流，绕着自己旋转：“我听说他回去后气得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用初级火焰术烧枕头结果差点把房间点着？”
伊莱耸耸肩，兜帽下的蓝眼睛闪着狡黠的光：“我不幸啊，摊上这么个弟弟。”
菲欧娜用手肘轻轻撞了下伊莱：“得了吧，你明明乐在其中。上次他还试图用定身术偷袭你，结果你早就看穿了，反而让他当众跳了一段滑稽舞。”
“那是他自找的。”伊莱语气轻松，但眼神突然认真起来，“好了，闲聊时间结束。今天是实战模拟训练，记得上周我们被幻影军团打得有多惨吗？”
四人顿时收敛了笑容。上周的惨败还历历在目，奈布的水墙被轻易突破，玛尔塔的火球总是慢半拍，菲欧娜的藤蔓束缚毫无作用，而伊莱...好吧，伊莱那点微薄的法力在实战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今天不会了。”玛尔塔握紧拳头，火苗在她指间窜动，“我练习了一周的火球连发。”
奈布点头，身边的水流凝聚成冰晶：“我的水盾应该能抵挡更多攻击了。”
菲欧娜轻轻跺脚，地面立刻钻出几根藤蔓，灵活地扭动着：“我发现了让植物更快生长的方法。”
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伊莱。他叹了口气，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好吧，我还是老样子——敏锐的观察力和无敌的幽默感？别这样看我，总得有人负责在战斗中讲笑话缓解气氛吧？”
菲欧娜忍不住笑起来：“得了吧，你远比你承认的要强得多。”
训练场的魔法屏障此时发出嗡鸣声，意味着模拟战斗即将开始。四周的环境开始变化，地面升起各种障碍物，远处出现模拟敌人的能量体。
“准备好了吗？”玛尔塔喊道，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双拳被火焰包裹。
奈布在她身旁筑起一道水墙：“随时可以！”
菲欧娜的双手泛着绿光，地面的藤蔓如蛇般游动：“让我看看这些家伙能不能尝尝被植物缠住的滋味。”
伊莱深吸一口气，兜帽下的表情变得专注：“注意左翼，有三个快速移动的能量体。奈布，你的水墙角度再偏十五度能同时保护玛尔塔和菲欧娜。”
奈布惊讶地挑眉，但还是照做了。果然，下一秒几道能量射线从左侧袭来，正好被调整角度的水墙挡住。
“你怎么知道的？”菲欧娜一边操纵藤蔓拦截右侧的敌人，一边惊讶地问。
伊莱的眼睛紧盯着战场，迅速回答：“地面光线的折射。训练场的地板像镜子一样，能反映出视野盲区的动静。现在，玛尔塔，正前方三个敌人站位成直线，火球连发！”
玛尔塔毫不犹豫地释放出连续火球，果然一举消灭了排成一线的三个模拟敌人。
“太棒了！”她兴奋地大喊，“伊莱，你怎么看到的？”
“专注，亲爱的玛尔塔，专注。”伊莱的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嬉皮笑脸，但眼神依然锐利，“奈布，注意水位！你的水墙在变薄，右下方需要加固——对，就是这样。”
战斗激烈地进行着。四人配合默契，玛尔塔主攻，奈布防守，菲欧娜控制，而伊莱则担任战术指挥，指出敌人的弱点和行动模式。他的法术能力几乎为零，但观察力和战术头脑却出奇地优秀。
“菲欧娜，让你的藤蔓从地面突起，不是缠绕而是制造障碍！”伊莱指挥道，“对！现在玛尔塔，朝那片区域发射扩散火焰！”
配合完美无缺。藤蔓突然从地面突起，使一群模拟敌人失去平衡，紧接着玛尔塔的火焰覆盖了整个区域，将它们一举消灭。
“还剩最后一波！”奈布喊道，水流在身边急速旋转，“感知到强大的能量聚集！”
训练场的环境突然开始变化，原本的障碍物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虚幻的海洋景象。四人仿佛站在透明的地板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蔚蓝海水，各种奇幻的海洋生物游弋其中。
“哇，这投影太真实了。”菲欧娜惊叹道，浅紫色的眼睛映照着蓝色的水光。
玛尔塔皱眉：“不对劲，这不是普通的投影。我感觉到真实的魔法波动。”
奈布点头，表情严肃：“是水元素魔法，非常强大。大家小心，这可能不是模拟训练的一部分。”
伊莱沉默不语，兜帽下的脸庞异常凝重。他蹲下身，手指轻轻触碰地面——或者说，触碰那层隔开他们与下方海洋的透明屏障。
“伊莱？”菲欧娜担忧地看着他，“你还好吗？”
伊莱没有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脚下的景象吸引。那深蓝色的海水，那种压迫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看！那是什么？”奈布突然指向远方。
深海之中，一道阴影缓缓浮现。那不是训练程序设定的任何已知海洋生物，而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快速上升。
“防御阵型！”玛尔塔喊道，火焰在手中凝聚成盾牌形状。
奈布加强水盾，菲欧娜召唤出更多藤蔓，形成一道植物屏障。
只有伊莱仍然一动不动，盯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他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上渗出冷汗。
“伊莱！快回来！”菲欧娜焦急地喊道，伸手想把他拉回防御阵型中。
太迟了。
他们脚下的透明屏障突然破裂。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破裂，而是魔法屏障的失效。四人瞬间坠入虚幻的海水之中。令人窒息的是，这海水感觉无比真实——冰冷、沉重、充满盐味。
奈布立即施展水元素法术，试图控制周围的水流，但发现自己的魔法在这里效果甚微。玛尔塔的火系法术几乎完全被压制，只有菲欧娜的草木法术还能勉强产生一些效果，藤蔓变成水草，试图将大家拉向水面。
“向上游！”奈布大喊，水流勉强推着大家向上。
但伊莱没有动。他悬浮在深蓝之中，兜帽被水流冲开，露出帅气的脸庞和深蓝色的眼睛——此刻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伊莱！”菲欧娜游向他，粉色的长发在水中如海藻般飘散，“抓住我的手！”
伊莱仿佛没听见。他的目光固定在某个远方，嘴唇无声地动着，好像在说什么。压抑的环境，无尽的深蓝，某种被埋藏的记忆正在破土而出...
他回忆起那个地方，那片水池，那种绝望阴暗昏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拖入更深的黑暗之中。水压增大，光线变暗，耳畔响起并非来自现实世界的声音——呼喊声，哭泣声，还有他自己心跳如雷的轰鸣。
菲欧娜终于抓住了他的手，但伊莱的眼神已经空洞，仿佛灵魂早已被这片虚幻之海吞噬，带回某个他拼命想要忘记的时刻。
训练场的警报终于响起，但对他来说，已经太迟了。
伊莱·克拉克沉入了自己的过去，而那片海，拒绝让他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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