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轻敲击着掌心,萧蘅背着光,神情明灭,但从发丝当中透出来的一点儿碎光点缀在了他的眼尾,也叫沈玉容体会到了,被阴冷毒蛇盯住的滋味。
尤其是萧蘅衣冠齐整。
沈玉容竟因为自惭形秽而生出一种无能的愤怒。
萧蘅垂眸,看了眼被沈玉容弄脏的地面。
门长时间的敞开,屋子里的热气散出去许多,连带着屋内独属于扶歌的气味,好似也一同消散了。
扇柄抵住额角,萧蘅似乎有些苦恼该拿沈玉容怎么办才好。
意识到这点的沈玉容打了个冷颤,他不愿承认,自己如今像只随时可能被碾死的蚂蚁,面对萧蘅,他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扶歌坐起身来,墨色大氅抹了油似的从她肩头滑落下来,在腿上堆叠成一团。她给自己倒了杯茶,透过白色的雾气,看着这场力量悬殊的碾压戏码。
“沈学士刚上任,怕是不懂皇宫里的规矩。”萧蘅却扇,半蹲下来,一条手臂搁在膝盖上头,轻微地晃了晃。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起伏,但沈玉容却从中听出了隐隐威胁的含义。
“是皇后娘娘唤我过来的。”沈玉容盘着腿,脑袋耷拉下去,望着自己已经破败不堪的身体,整理了下衣裳,慢慢地抬起头,和萧蘅对视上。
沈玉容的言下之意是,是扶歌叫他来的,那么萧蘅便没有资格将他赶走。
“她爱玩,有时候爱找些没见过的东西捏在手里把玩。”想到什么,萧蘅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咬字很慢。
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凌迟着沈玉容的血肉。
萧蘅笑着,将沈玉容束发的簪子扶正了,又捏着他的下巴仔细地端详起来。
沈玉容感觉受到了羞辱,晃着脑袋,却被萧蘅捏得下巴痛极。
“确实还差了一点儿。”
只是二人纠缠之际,萧蘅余光中却出现了一道明黄的身影。
洪孝帝瞥了一眼这边的情形,眼底滑过丝晦暗,大步朝着凉亭中抱着糕点小口含咬的身影走去。
那大氅被他自然地拨开,扔在了一旁。
扶歌肩头一重,明晃晃的金黄鹤氅还带着洪孝帝的体温,就这样将她完全裹住。
五爪金龙栩栩如生,和穿龙袍,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岁岁可玩开心了?”
扶歌托着腮,乜他一眼,撇了下嘴,“你要为他讨公道?”
“怎么会?”洪孝帝挑眉,拿指腹擦过她嘴角刚抿出的水渍,“我这不是掐着点儿来替岁岁收拾么。”
粉嫩的耳垂被洪孝帝的指节拨动,扶歌没回话,但光是这样静静地望着她的侧脸,洪孝帝也觉得满足。
他很不喜欢朝臣称她为妖后。
扶歌不在意,他却在乎得要命。
岁岁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是他费尽心思抢来的皇后,才不是妖女、妖后。
她从未使过什么计谋,明明是他们自己一个一个地跳进这只守株待兔的猎人陷阱里。
“下次来早些。”扶歌将茶杯搁置在桌面上,拢着外袍,捂着唇打了个哈欠。
她抬了抬下巴,指向萧蘅的方向。
训狗指南第一条,永远不要让一只狗独享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