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容只觉得眼前似蒙着一层灰色的雾气，若说刚刚扶歌对他的折磨已经让他那些可怜的自尊全部摧毁掉了，可在他照单全收之后，那被她踩在脚下的自尊也变成了一种隐秘的快乐。
可萧蘅不同。
他的恶意并不加以隐藏，且从小养成的气度绝非沈玉容可比，萧蘅光是站在那儿，沈玉容就觉得自己已经低了他一头。
往年，他虽穿着最朴素的衣裳，却仍有鸿鹄之志，便也不觉得这些外物可以扰乱他的心绪。
可如今不同了。
他曾经是受人敬仰的才子，也是颇有本领的今科状元。
但在扶歌面前，他只是一件随时可以丢弃的玩物。
哦，或许现在，就是他被清理的时刻，而萧蘅，是受她委派而来的打手。
骤然从云层跌进泥土里的感觉，并不好受，却足够铭心刻骨。
旁人看不见，沈玉容的眼神已经逐渐开始转变，清明中掺杂了惊人的欲望。
洪孝帝收回视线，方才一瞬，他和萧蘅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接，但两人都很快移开了。
两个人都知道，在扶歌面前争风吃醋，并不是什么良策。
“沈卿。”洪孝帝敛眸，手掌摩挲着知禾的膝头，渡去源源不断的热意。
纷飞的雪幕将两边划分得泾渭分明，一边是温情的帝后依偎，一边是肃国公审查犯人一般的严肃。
短短的距离，却犹如天堑。
沈玉容将情绪掩藏得极好，面上浮上了无辜的茫然，“皇上，臣有错，认罚。”
扶歌早已探过身子，半边倾向亭外，用手掌接住下落的雪，闻言倒是回过头来笑得粲然。
雪色消融，三人心里只剩她唇角的那抹春光明媚。
萧蘅攥紧了手指，他对扶歌的一切都很熟悉，包括她兴起时露出的笑容，就和现在这样，别无二致。
沈玉容很聪明，他知道及时服软，也再也不是那个敢在御花园中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斥责扶歌用度超过的状元郎了。
他很快地学会了男人之间勾心斗角的诡谲。
也知道用什么姿态才能勾起扶歌的兴趣。
示弱，很符合他文官的身份，像个文弱的书生。
连洪孝帝也没想到他会这样主动认罪。
“听闻沈学士的字写得不错？连婉宁长公主都喜欢得紧。”
红润的唇瓣微微翕动，或许是在洪孝帝身边，她似没有骨头似的，靠在他身上，眼中流露出了两份狎昵。
甫一听到婉宁的名字，沈玉容的心漏了一拍，连忙抬眸查看扶歌的表情。
可她语气平淡得像只是在陈述个既定事实，没有丝毫自己的东西被人染指的愤怒。
沈玉容便知道，她还没把自己当回事，甚至连玩具的身份，都吝啬地不给他。
“雕虫小技，上不得台面。”
“我宫中有本古籍《男德》，倒是需要人撰写誊抄，三日之内，若你可完完整整抄上千遍，我就免了你此次罪责。”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的脸色都有些奇怪。
这所谓的古籍，他们从未听过。
何况洪孝帝推崇女学，扶歌显然是在和他对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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