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歌垂下眸子,手掌直接覆上了他的眼睫,嘴里低声念着咒语。
玱玹似有所觉,在越来越模糊的意识里挣扎着越来越昏沉。
“师尊…我只有你了…”
扶歌动作一顿,轻嗤了一声,小小年纪,倒是会说些甜言蜜语来哄人了。
毫不费力地将手从他掌中抽开,扶歌摁上玱玹的额头,灵力自指尖淌过,她探入玱玹的识海,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思索再三,扶歌最终还是没将他脑海中的记忆消除。
殿内起了阵风,扶歌的身影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忘川河畔,狂风乱作,像是万千只厉鬼在一齐哀嚎,河内白骨浮沉,不太平静。
相柳左臂上头搭着件月白鹤氅,孤零零地站在岸边,白衣银发几乎要和月色融为一体。
见到扶歌,那死水般平静的双眸终于浮现出了一点波澜,他神情自若地走到她身边,将鹤氅拢上她的肩头,“阿姐,夜里风凉。”
地府就是这样,没有四季,只要月亮一出来,便是阴气四溢,透着刺骨的寒,流动的血液都要被冻僵。
扶歌轻笑,在他耳垂上揉捏了两下,“阿柳乖。”
苍白的唇边漫上了笑意,相柳只感觉心头的褶皱被她轻易地熨贴好了。
时过境迁,他已经生得比她还要高出些许了,扶歌若要对他做些什么亲昵的动作,须得将手臂打直了才能碰到他的脑袋。
相柳已经习惯俯身。
“阿柳,你这头发长得是愈发好了。”
摸起来像是上好的绸缎,又软又滑。
相柳一边应声一边将人搂进怀里,“是阿姐养得好。”
事实上,扶歌从来不操心他的日常起居,甚至将自己的活计也丢给他做了,相柳是被放养长大的。
但无所谓,他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知足。
能日日夜夜看见她…
何尝不算是另一种长相守。
只是今日,却出了一点意外。相柳圈着她的腰身,不过不敢搂得太实,体温停留在衣服之上。
偶尔碰到那方温软,他也很快地收回手。
“阿姐今晚去了哪里?”他装作无意地发问,实际内心已经开始叫嚣。
身上的伤口钝钝地疼着,拉扯着他的心绪。
实际上,谢必安早就告诉了他答案。
“相柳。”
扶歌脚步一顿,上挑的眼尾无意当中流露出两分媚态,叫相柳一时有些失神了。
微凉的指腹滑过相柳的眼尾,带起一片酥麻的痒意,扶歌歪了歪头,“你是在质问我吗?”
她笑意盈盈,香腮似雪,双唇一张一合间,连无情也像有情。
他们已然走到河岸中央,白骨愈发躁动起来,相柳深知这里并非好地方。
“不是,阿姐。”他下意识地抿了一下薄唇,眼神里带了点乞求,“我只是…回来没见到你,有些想你。”
“呵。”扶歌语气揶揄,“什么时候你也成了要人哄睡的小孩了?”
相柳几乎立刻领会了她话语中的信息点。
她哄小孩睡觉了。
是玱玹。
“一直都是,阿姐,也哄哄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