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许下了班回来，妻子已经做好了饭。
餐厅饭桌不大，除了刚盛上来的两碗饭和菜，还有一只没收拾的空碗。
“这几天出息了，最早下桌。”
以往都是一集电视剧不结束，自个闺女就吃不完。
徐女士端着最后一盘小炒出来，在丈夫身边落座，叹气。
“也不知道怎么了，每天放学回来的时候都魂不守舍的。”
“吃完就到房间躲着。”
老许有点担心：“是不在学校里出什么事了？”
而被担心的人，此时刚洗过澡，趴在被窝里看漫画。
以往自己最喜欢的恐怖风格，这些日子看着真有点评论区说得后背发麻的感觉。主角带领的捉妖少年团在寻得自己本命剑时路过一座孤城，那里有一只驻足千年的嗜人兽，长了九个脑袋，白爪行地。
偏爱扮成美男子吸引年轻且美貌的女孩和少妇，一是觉得她们的肉又滑又嫩，二是十分香甜可口。
作案工具，是一把斩魂斧。
许愿看得正入迷，门被笃笃敲了两声。
吓得她心跳快了一拍。
“睡觉了吗？小愿。”
是妈妈的声音。
她抬起的头又落到了枕头上，裹紧被子，喊了句：“睡了。”
然后，门口就没再传来任何声响。
老许一脸懵的被自家媳妇拽走：“这不没睡吗？”
哪有睡着了还说话的。
徐女士白了他一眼：“放心吧，你闺女没事。”
“刚刚喊那嗓子中气十足的。”
“别打扰她休息了，快吃饭去吧。”
老许：“真不用再看看？”
徐女士：“吃你的饭去吧。”
“瞎操心。”
不过啊，另一天早上老许同志上班的时候特意晚走了会。专门看看闺女的精神状态。
许愿顶着黑眼圈被他看了许久。
“爸，我脸没洗干净吗？”
她喝了口豆浆。
嗯，太甜了。
“妈，下次少放点糖。”
徐女士吃着油条问：“昨个熬夜了？”
许愿：“做噩梦了。”
半夜被吓醒后翻来覆去睡不着，听了好多遍大悲咒。
最惊悚的是，她梦到的那只嗜人兽.....变成了许向南的样子。
他拿着斧头满学校的找她，将自己逼到封闭的天台上，一遍遍念着自己为什么要将看到的事说出去。
马上要坠楼的时候，她醒了。
天光大亮。
那种恐怖游戏逃生感，又累又真实。
徐女士摸了摸闺女憔悴的小脸蛋：“都说了，少看那些吓人的东西。”
许愿点点头。
她决定以后还是不在晚上看了。
老许接着话茬：“店里不是新来个帮着卸货的小伙么，也爱看书。”
“但人家看的都是名著。”
这话意有所指。
许愿问：“小李哥不干啦？”
老许之前是在镇上开超市的，奔着自家姑娘以后要去市里读高中，一年前便开始这边加盟了一家便利店。许愿说的小李哥全名李满，是同个镇上的孩子，比她大两岁，早早的辍学，跟着老许值班。
老许回她：“晚上来货多，这小子说腰疼，不想干。我让他值白班去了。”
许愿闻言道：“爸，之前小李哥就说过去外地看看嘛。”
“他如果真要走，就别拦着了。”
老许不赞成：“这孩子就是瞎折腾。你忘了前些年跟着那帮不正经的同学去北城混。钱被骗了不说，最后还是警车送回来的。”
“你李叔年纪大了，本来身体就不好。再让他出去折腾一回啊，命不用要了。”
徐女士打断他：“瞎说什么呢.....”
“而且，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来回的翻旧账....”
“这种话可别当孩子面再提啊 。”
老许：“知道，知道。”
许愿吃完了早餐，抽了张纸巾擦擦嘴：“我去上学了。”
徐女士跟着撂了筷子，去客厅给她整理书包，一直将人送到了电梯门口；“雨伞还在里头呢，没给你拿出来。”
许愿乖巧的点点头，临走时又莫名其妙的问了句自家母亲：“妈，如果学校有吃人的怪兽....你会翘班来救我吗？”
徐女士：.......
这孩子真是看书看傻了。
她决定抽空偷偷把那些怪异的书扔掉几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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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已过，周末也将至。
学生们对比前几天精神气简直好了太多。
但...一人除外。
连一向神经大条的冯佳艺都发现了不对。
高二三班的上午第二节是体育课，热身活动结束后除了有排球比赛的人，剩下的班级都自行解散。
两个小姑娘挎着胳膊去超市。
“你这几天都没精打采的，尤其是今天早上。早自习下课的时候我都醒了，你还在睡。”
冯佳艺好奇道。
许愿从兜里掏出几节纸巾，拽了一块擤鼻子。
今早起来鼻子堵不说，连带着脑袋也晕晕沉沉的，可能要感冒。
听着身边少女的话，她吸了吸气，还是堵。随手将擦拭过的纸扔进路过的垃圾桶里。
许愿只道：“如芒在背。”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
不论上课还是下课，总能感到有个目光在暗处，时时刻刻盯着自己。
回头看呢，偏偏不如人愿。
一无所获。
导致后座的古希腊文学爱好者迟晨其都变得不对劲起来，格外自恋：“是我最近变帅了吗？要不送你一张打印的自拍吧。”
许愿：......
冯佳艺看了眼四周的人，凑到她耳边：“你是说...许向南偷偷看你....”
许愿：!
果然不是错觉。
她问：“你...怎么看到的？”
冯佳艺：“我上课睡觉不是总喜欢脸朝墙那边嘛...”
“周三那天数学课，我发现....”
“他阴测测的看咱们这边...”
“除了你和迟晨其听课，其他人都睡觉了....总归不能是看他吧...”
“我觉得，许向南是真的听到咱俩说他小话了。”
少女的鼻尖有点红，校服也松松垮垮的，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白色小衫。
短短几天，她又变了想法。
许愿说：“你现在是粉转黑了吗？”
短发姑娘清了清嗓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的？不听闺蜜言，吃亏在眼前。”
“而且，他看着确实有点凶...”
小卖部离高二的教学楼不远，在操场最西边。
门口正在施工，将被大雨冲烂的石砖台阶拆了，重新铺上水泥。
底下不少积水，只能挑角落的松树之间跳下去。
上体育课的班级不少，男生女生聚集挤在那一条道上，不免拥挤。
许愿和冯佳艺身后站了几个体育班的男生，身形高大，完全将他们俩头顶的光遮住。
买完东西出来的学生见人多，没着急走，停留在屋檐下。
人群中，有一抹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被不少女孩偷偷看着的少年和身边好友同站在窗口下，好友说说笑笑，而他盯着天空，看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种疲惫感。
小卖部外的一个女孩堆里不知是谁娇声喊了句‘许愿’，让本看着天空的人收回了目光。
“许愿!”
又是一声。
如临大敌。
“给你发微信不回，可算让我逮到你了。”
“我不是国庆出去玩请假了吗，邹老师留的作业还差两次，你帮我画一幅呗~”
许愿刚和冯佳艺跳下来，就被跑到面前的身影拦住了。
面前的姑娘脸上带了点妆容，笑容明媚，是画室的同学，印象中两人就说过几次话。不是很熟。
至于她口中说的发的信息...早上出门时，自己早上刷手机时，并没有看到未读信息。
“你给我发...”
许愿还在想，是不是自己遗漏了。
周围不少人的目光聚在这，连带着不少男孩都打量了过来。
冯佳艺扫了一圈，心里明了。
什么心思显而易见。
冯佳艺手伸到后面，点了点许愿的背，抿唇咬声：“这谁啊....熟吗。”
许愿似有所感，道：“邹老师说了，下周六收。”
她补充了句：“我的也没画完。”
话语落，她摸了摸耳朵。
第一句是真的，第二句...是假的。
刘梦不见尴尬，保持标准微笑：“是吗，我忘记了呢...”
“那就不麻烦你了，谢谢啊～”
许愿浅笑：“没事。”
语罢，面前妆容精致的姑娘蹦蹦跳跳的又回了自己班的女孩堆里。
这个小插曲算是结束了，那边又聊着。
“你国庆出去玩怎么没发朋友圈啊？”
“没什么好发的...”
“就是去了趟重庆那边看看。”
“真好啊，我除了在家躺着就是在家躺着。”
“啊，对了，你这个镂空上衣也是在那边买的吗？”
“嗯呢，花了我600多...心疼死我了。”
“这件比你开学来穿的那件好看。”
“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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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我600多呢~心疼死我了～”
听着模仿的动静，许愿没忍住笑。
冯佳艺自刚刚进了小卖部就开始学，她问：“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么死装一女的？”
许愿在挑用保鲜膜包装好的桂圆：“画室的同学。”
冯佳艺吐舌：“显眼包。”
“还有她那个衣服，我都不想说。”
“被周校长看到，有她受的了。”
“跟前那些男的，眼珠子都快黏人家胸前了...”
“还好咱们班许小帅没有被诱惑。”
听到这句，许愿本在喝水的动作一顿，回头去看她。这口水没喝对劲，忽的憋在嗓子眼那，卡的脸色爆红。
冯佳艺一惊：“卧槽!”
“你怎么喝水还能被噎住？”
许愿垂着腰，挺了好几秒，硬生生将那口水咽下后，眼睛生出了不少泪，喉咙也疼。
冯佳艺轻抚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一说许向南你就激动，看来是真被吓到了。”
“我怎么吓到你了？”
一如那天的清冷男声，在二人头顶响起。
许愿和冯佳艺皆是一僵。
少女弯着腰，视线里多了双纯白色鞋子，鞋边沾了点灰尘。
她缓了会，稍稍直起身子，没有做声。
眼睁睁看着手边冰柜里看中的最后一盒桂圆被这人拿走了。
眼角湿润，皂角清香拂过鼻尖。
这人自顾自的走到柜台那，从口袋里掏出几块钱零钱。
手指抠开那层保鲜膜，剥开一颗，放进嘴里。
许愿站在那没动，指尖来回拨动着校服拉链，注视着那边。
而少年结完账，回头特意看了看，勾唇：“谢谢啊，挺甜的。”
说完便走了。
冯佳艺：“挑衅！”
冯佳艺：“许小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要不咱们对他宣战吧？”
许愿打了个嗝。
——
午休大家闲聊的话题都很奇葩，今天唠着唠着提到了：男生会不会有小心眼的时候
八个同学组织了两方辩论队。
一方坚持，从没有。
一方坚持，性格原因总会有个别人会这样。
辩论这个东西，开始越平和，往后就越激烈。
大家辩来辩去，最后变成了吵来吵去。
许愿安静的在一旁写作业，悄悄的带上了耳机，心里想。
真的有。
她遇到了。
还很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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