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你，我是我。
深夜，若伊暂住的屋子里仍有灯亮着，她将点好的两杯仙人快乐茶放到桌上。
她等待着，凝视灯光照射到各式各样物体的阴影，拍出来或许可以当作屏保使用。
可惜她没那个心思。
无椋……我来了。
抬头，看见故人，甚是欣悦，将仙人快乐茶往无椋那边推了几厘米。
无椋盯着仙人快乐茶，片刻，她移开视线。
无椋我不渴。
她最为讨厌曾经挚友这副熟悉的样子。
不，更严谨地说，是这位自称是她挚友的人。
剩余不多的记忆碎片正在告诉她，她曾经最爱喝加西米露的奶茶，最好还是甜些的——不，这不是她。
人们总渴望她记起曾经，但她就是想不起来——就像在一个容器里装载一点泉水，就想妄称转移了瀑布，那真是痴心妄想。
相顾无言，谁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若伊你不必那么警惕。把过去当作敌人，多没意思。
难得，若伊没笑。
她是心存侥幸的。事实上，在挚友没有签订“再生条款”就私自选择将他们的灵魂转移到一副新身躯中，她存了相安无事的念头。
但只是一点。
矛盾爆发的时候，不仅要有火星，还需要足够的易燃物。
是，她承认她是个自私自利的人，能维持代行者的这份责任已经是她的道德高点——
但谁又规定她必须在代行者这个破位子上干到死，还不许有怨言，不能犯错呢？
她完全是合情合理的啊，更何况，她没想那么多，想干就干了。
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海渊，她这么做，有什么错吗？
能对海渊好的，都是对的……
吧。
又不犯法，大街上十个人里面有三个是死过一次(可能是两次三次……)，若非是纠缠侵入太严重，灵魂消散，那就当另论了。
纠缠越严重，记忆能留存下的越少，无椋当年为了断路，记忆损失地是厉害。
这很正常。
若伊再说了，口味相同的人多得是，这杯是经典款。
无椋……我只是不渴罢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那么多缘故。
若伊永远是理性的那个。
无椋从被唤醒的第一天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工作，她开始怀疑，若伊想要的究竟是无椋，还是兢兢业业的大法官。
无椋，不，是曾经的无椋，她是眼睁睁看着若伊从迷茫到坚定再到麻木……再到认同。
若伊演得很好，演到最后，她可以习以为常地坐看一个世界泡因她所带领的实验消散，她可以云淡风轻地对每一位朋友说“好啊”。
哪怕她只能给予百分之一的爱。
可若伊只给自己留了百分之一的爱。
无椋不喜欢她，她讨厌这副假惺惺的，自以为是付出所有的表情和态度。但她无法否认，因为若伊只给自己留了百分之一的爱，也将留的百分之一全部奉献给了挚友。
但无椋还能用百分之百的爱去回报吗？
她不知道。所以她选择回避。
若伊很好，但她不够好。
无椋你后悔么？
无椋审视着若伊的模样。
若伊大概会是那种容易被欺骗所有的天真女孩，但她的所有还是太过得少，以至于欺骗毫无意义。
欺骗若伊很简单，打动若伊也很简单，代行者不会对此动容。
若伊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已经了却心愿。
若伊有自己的私心。
她希望挚友能活着，无论他们是否痛苦煎熬，是否难过悲伤，她只想他们活着，起码叫她别那么孤独。
她已经将能给出的给出，她已经……
是的，若伊的确无法给出任何承诺，她能血淋淋地告诉友人，我必须需要你们，因为战场伤亡很大，就算你们死了，我也要复活你们。
因为我相信，以你们的责任心，绝不会放任纠缠胡来。
她真的……没得选。
若伊没有再说话。
无椋我走了。
无椋起身，转身化为泡影。她还有事要做，拜若伊所赐，大法官的工作还有很多。
这地方属实太闷。
无椋可怜若伊，同情若伊，但一想到就是因为若伊自己才没死几天不得安息，就着实不怎么快乐。
一次是这样，那两次，三次……
无椋或许也该想，这关她什么事，她又不是代行者，她凭什么因为那百分之一的付出给予百分之一百的回报?
这不公平。
但她想了很久，最后，她还是决定少见若伊，多做工作。
她没什么可想的。
若伊……走这么快啊。
若伊自言自语着。
她是有私心的。
她的确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但现在看来，也没机会说出口。
她大概是后悔的。
但后悔对她来说无用。她的喜怒哀乐不过只占百分之一，怎么能撼动选择呢？
她后悔，是，她难过，她孤独，她一直都在失去，她一直都没得到什么，她从来都没有做出她想要的选择。
她还能怎么做？！
她殚精竭虑，还不是为了海渊——她付出一切，却什么都没得到。
可……你叫她怎么放弃？
她已经坚持了那么久，投出了那么多成本，时间，精力，乃至人力物力，为了对抗纠缠，她把全部身家都投了进去……甚至……
……
她大概是有点后悔的。
……
她还有很多话想说，不过也没人听，她不自讨没趣。
所以最好，什么别想了。
……
就这样折磨地活下去吧，错的又不是她。
要怪怪纠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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