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
“你看,她开始挣扎了!快烧!
三三两两的火把丢了过来。
你脚下铺着的稻草和干柴霎时间就被引燃,火舌腾的一下子窜得老高!
方才彦离泼了你一身的油,进一步助长了火势!
火焰迫不及待地烧蚀着你身上的衣衫,舔舐着皮肉,浑身都是灼烧的痛感
浓烟渐起,呛得你无法呼吸
难道...自己就这样,命绝于此?
长容...
耳边除了火焰噼啪声,还隐约萦绕着那些人的交谈声
旁人:
“真的能烧死她?
彦离:
定能这可是我曾祖父当年特地研究出来的、专门对付巫女的火,普通的水
根本浇不灭!
旁人:
“可是,我们如何让皇上相信...我们的确处死了这巫女?
彦离:
“当然是看命师的卦命盘了!只要她不死,坤位镶着的宝石就不会灭!
旁人:
“她身边不是还有个人么?他不会找过来吧?
彦离;此蝴蝶一
“他会找过来?这里已经荒废了一百多年了!现在也没多少人知道这个专为了处
决巫女而建起来的祭坛...”
话音未落,就有一把长剑从他背后刺穿过来。
彦离毫无察觉,左胸口被捅了个对穿,登时便身子一软瘫倒下去
他胸口喷出的血溅入了与他交谈的几人的眼中,模糊了他们的视线
他们来不及看清是何人出的手,便被剑尖划过喉咙。
一剑割喉。
其他几人还没看清是谁动的手,已经有几个同伴血溅当场。
长容和他的剑都被鲜血染红了大半,一双眼睛已经成了猩红之色,配上他阴蛰狠
厉的神情,整个人如同恶煞修罗。
为首的彦离第一个死,长容又是眨眼便杀了好几人,其他人登时便吓破了胆、作鸟兽散。
长容已经压制不住心头暴戾的情绪
仅仅这一次,他没有陪着你出诊...便被钻了空子!
滔天的悔恨和怒意在他胸腔中横冲直撞,只剩下勉强维持的半分冷静
这半分冷静让他赶到后不是第一时间去救你,也没有将所有人杀光泄恨
而是杀了为首者和其他几个喽
,将其他人都唬住了、确保救你时不会遭偷袭
这才转身冲向祭坛!
熊熊火焰中,你已经因为空气匮乏而神志不清
千钧一发之时,一把长剑劈开烈火,浑身浴血的长容踏了过来。
他的肩头有一处贯穿的伤痕,汩汩地流着血
血液蜿蜒流淌下来,所及之处,火焰退散。
他把火焰踩在脚下,浓烟把他的面庞熏得发黑
然而那双眼却灼灼,亮得惊人。
天煞孤星的血液有四克:克金、克水、克土,以及...克火。
他是天煞孤星。
却也是你的救星
他用自己的血,在冲天火焰中开开辟一条道路来。
长容:
“棠棠上别怕,我来了。
你望着他,眼角渗出泪来
那滴眼泪没能落地,便在极致的高温中蒸发干净。
他伸出一只满是血污的手来,轻轻抚上你的脸
肌肤相触的一瞬,恐慌和绝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黑暗
长容将昏迷不醒的你抱在怀里,转身走下了祭坛,两人都是浑身的狼狈
你被困在火中已经有一段时间,
腰部以下有不少衣衫脱落、露出烧焦的皮肤来
触目惊心。
长容急着待你去医治,因此没有注意到,本该做了鸟兽散的几人中,有一人没有
走。
他从黑暗的角落里踱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卦命盘。
命师:
“你是...天煞孤星?”
长容停了脚步,一双血红的眼狠狠地瞪向他
命师:
“想杀我?这个巫女的烧伤可等不了你。
长容:
眸光阴狠 )“你的命,我要定了。
说完,长容便转过头去,想快些带你离开。
命师:
“你若是想带她走...我奉劝一句,别做无用功。
“我们命师手上,多的是能追踪你这个天煞孤星的东西。
长容的脚步不停。
命师站在原地,看他远去
手中的卦命盘,乾位的小指针无风自动,疯狂地转动着。
片刻后,指针稳定下来,直直地指向了西南方向。
命师:
(挑眉)“西南...
再次恢复意识时,你几乎以为自己还处在昏迷之中。
一两眼看不到,两耳听不着。
除了肩膀以下的身躯时不时地传来冰凉的刺痛感,才昭示着你的意识已经恢复
身下的触感柔软,像是躺在床上。
你:
(努力回忆)(被抓火刑,然后...长容!)
(长容...长容在哪儿?)
你努力地想发出声音。
但嗓子大概是被浓烟给熏坏了,你费尽心力都发不出声音。
五感全失,你心中愈发恐慌,便强忍着疼痛感,将注意力凝聚在手臂上,试探着
动了一下
下一瞬,你感觉到身边的床铺有了微微的下陷感,随后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了你的
脸颊。
你:
(...! )
劫后余生的庆幸、知他在侧的欣喜,和着其他情绪一起在胸腔中横冲直撞,直令
你心口一涩。
眼泪便夺眶而出,下一刻便有潮湿布料的触感贴上了眼。
那只手微微一顿,移了开来,下一瞬便小心翼翼地避开烧伤处,将你虚握着的拳
打开,在你的手心写起字来。
长容:
(你的口鼻、耳目都被浓烟所伤,需要等一阵子才能恢复如常。)
(身上觉得疼是因为涂了药。 )
你颤颤地抬起一根手指来
长容领会了你的意思,摊开手心。
长容:
( 我没事。)
因为你五感全失,所以没有看到长容面上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
你:
(我这是在哪?)
长容:
(在马车上)
你:
这个回答着实出乎了你的意料。
(我们去哪儿?)
长容:
(去一个偏远些的地方。)
你:
你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那些人蜘还没有死心?)
长容:
长容顿了顿,才在你的手心写了答复。
(是。)
而后,你们谁都没有再交流。
长容小心翼翼地握上你的手,眸底有一抹暗色一闪而过
他原本是将你带到一家医馆救治
然而,他前脚刚将你安顿好,后脚就被以为不速之客拦了路。
来的人正是那位命师。
长容:
(眼眸一眯,层层戾气翻涌)“你居然敢找过来?
说着,长容的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长剑。
命师:
“长容公子,稍安勿躁。
““不如先猜猜,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命师并不等长容回答,背在身后的手缓缓伸出来,握着的赫然是卦命盘
乾位有工个漆黑的指针,尖端正稳稳地指向长容。
长容阴着脸看他。
命师笑了期下,将手中的卦命盘转了转
然而,乾位指针的尖端,始终指向长容!
命师:
“长容公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血液有四克,我们命师自然也知道
“而且,你的血液,可是我们命师极为喜欢的至宝。
“不过,天煞孤星,几百年才出一次。
“我们命师,每个人手里都有追踪这种命格的好东西。
“你很幸运...直到现在才被找上。
“你若当然可以杀了我,但你猜...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什么时候会找过来?
长容:
(眯起眼睛)
“你想说什么。”
命师:
(笑眯眯)“你把你的血给我,我来把昨天你没杀的几个人封口,也不会给我的
同行泄露关于你的事情。”
“你应该知道歼巫队吧?那些人都是歼巫队成员的后人。
(放缓声音)“只要把他们的口封住了,便没人会对世界上最后一个巫女有执念
了...你也可以好好守着她了。
长容:
( 声音冷)“你和他们一伙。
命师:
“哎呀,别误会。因为我手里这个卦命盘,是当初的歼巫者合力研发的。
( 手指一点 )“看见这颗宝石了没? 巫女一族不彻底根除,它就会一直亮着。
“他们找上我时,声称自己发现了潜逃的巫女,请我带着卦命盘去见证他们“完
成祖愿’的。”
“我对巫女一族灭不灭...没什么执念。
长容施了缓兵之计,让命师给自己三天的时间考虑,命师答应了。
而当天晚上,也就是现在一
长容便带着上好了药的你,连夜出城。
个中缘由不好为你用手写的方式解释清楚,见你问是不是和歼巫队余党有关,他
索性认了下来。
今晚夜黑风高,马车一拐,从平坦村路拐入山间小道,开始颠簸起来
你被颠得有些难受,但心知走得越远越好,便咬牙忍着。
长容察觉出来,一边安抚你,一边凝神听着车外的动静。
他心中总有些不祥的预感。
忽然之间,马车停了下来
长容:
(拧眉)“怎么停了?”
车夫:
“公子,前面有个人拦路!
长容:
“有人拦路?!'
长容掀起车帘,定睛看去。
是那个命师。
一手挑灯,一手持着卦命盘。
幽幽灯火之下,漆黑的指针准确无误地指向马车
长容:
命师:
““长公子,莫不是觉得我这卦命盘是在吓你?
“你若现在还不相信的话...”
向旁边退了两步,让出道来)“你再走一天,试试能不能再遇到我?
长容的神色罢时间便沉了下来,眸中浅红和浅褐交替闪现。
车夫也察觉到自己载着的人不一般,心头直打鼓
长容和命师对峙半晌。
长容:
(语调冰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师傅,掉头,去最近的一个镇子。
你五感尽失,自然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的。
感受到长容回来,你便抬起胳膊来,摸索着去握他的手。
你:
(怎么了)
长容:
( 没什么,走岔了路。 )
长容寻了个客栈将你安置好后,便来到另一间房中一一命师在等他
命师:
“长公子还是快些做决定吧。
“我今早还收到那几个歼巫余党的来信,问我下一步怎么办了。
长容:
...你要多少血。
命师:
全部。
长容:
““...你想要我的命?!
(猛然抬头)
命师:
“啊呀呀,这是什么话。
“我可舍不得拿走你的命,你的命可珍贵着呢。
“长公子听说过“药人’吧?
“我会找人把你伺候地好好的,每隔一段时间来取一些血。
当然,你得住在我眼皮子底下一一我可是怕你跑了。
“那位巫女,我自然也会找人保护一二。
长容:
(猛地握起双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命师:
“长公子,若非你的血对我有用,只怕你和那个巫女就是死别了。
(手指屈起敲了敲桌面)“死别改成生离,很划算吧?”
长容默了很久。
终于,他道
长容
等她痊愈。
命师:
死长公子,你不要狮子大开口。
(扬眉)
“我知道你们郎情妾意,若是那位巫女姑娘痊愈后舍不得你,给我一记蛊毒怎么
办?
长容:
...那便七天后。
命师:
“为何是七天?
长容
“七天后,她五感会恢复,但...不能痊愈...
“你若不信,
自去问郎中”
命师:
(了然 )
“我自然是信得过长公子的。
“那么,七天后的凌晨时分,还是这间屋一一我等你。
(打了个呵欠)“既然谈拢了,长公子请回吧。
长容布满血丝的眼眸狠狠了他一眼。
命师倒也不怕,回以一个嘲弄的笑。
他拿捏住了长容的命脉,以此为要挟,要他终生困在自己手中,给自己提供血
你是他的命脉,是他的软肋,是他的死穴
三天后,你能张口说话了,但视觉和听觉还没有恢复。
听外界的声响,朦朦胧胧的;
隔着纱布看外面,能看见朦胧的光线和影影绰绰的影子。
那火实在邪门,长容翻遍了你的医书,也只能将你恢复的进程加快一天。
又过了三天,你终于彻底恢复了五感
梦在眼前的纱布一圈圈拆开、滑落下来。
你欣喜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面相憔悴的长容
见你看过来,长容一愣,随后面上浮现出狂喜的神色来。
但你身上的烧伤还没恢复、隐隐作痛,稍有动作便会加剧疼感
他便只能遏制住胸腔中的欣喜,俯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抱了抱你。
你:
长容
长容:
“我在。
你:
“你瘦了好多。
长容:
...你也是。
你:
“我何止是瘦了...估计满身都是烧伤留下来的疤痕了。
“"你可不要嫌我啊。”
长容:
(唇角微微扬起,带着不易察觉的苦涩 )“...我怎么会嫌你。
他分明是笑着的,而你总觉得他的笑容下藏着浓浓的哀伤。
你:
.发生什么事了吗?
长容:
摇了摇头 )“没有。
你:
“不要骗我,长容。
长容:
移开视线)“...明日再说,可以吗?
他的身上忽然爆发出浓重的疲惫感和凋零感,让你心头一悸
你心中愈发担忧,但还是遂了他的心意。
你:
好,明日再说。
这话有些似曾相识。
你隐约记起来,袒露心迹的当晚给他上药时,他说了一句“天明再说”
但现在与当时,截然不同。
那时候的你们没有顾虑、不需要担心危险。
而现在才效
你垂下了眼帘。
这一天过得很是平静。
长容与你天南海北地聊、喂你吃饭、给你换药。
然而你总觉得,平静的背后,潜藏着一股飓风的苗头,且很快就会拔地而起,将
平和的表象撕扯得粉碎。
入了夜后,你强忍着阵阵刺痛感,费劲全身的力气勉强抬起手臂,拉住了长容的
手。
你:
“长容明日”
长容:
“明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先睡吧。
你:
...你和我一起,好么?”
这几日,长容都是睡在外间的长软椅上。
长容:特效
(闻言微怔)
你:
(微微咬唇)“我总觉得...你会离开。
长容:
( 摇头 )“在告诉你发生的事之前,我不会走。
你:
“那今晚..”
长容:
“嗯,我和你一起。
你:
“那,你睡里面。
长容:
“我睡外面就好。
你:
“不行,你睡里面...否则,我怕你会走。”
长容怔了怔。
你望过来的眼神里,混杂着一丝祈求。
长容:
..好。
当晚,你和长容一起躺在床上。
你:
“长容我们会没事的吧?
长容:
“一定会。
你:
“可那些人...”
长容:
“总会有办法。
(侧了侧身,面对着你 )“把他们解决后...我们就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
“到时候,我们就找个镇子住下,生一儿、育一女。
“你们族的血脉这么霸道,女儿一定也是巫女...就是不知道未来的儿子,会表现
出来血脉中怎样的因子...
长容低低地说着他对于你们未来的想象,你模模糊糊地听着,只觉得眼皮越来越
沉、越来越沉,不久后就彻底陷入梦境.
而确认你已经入睡后,长容缓缓地撑起身来。
他细细地打量你,眷恋的目光在你的面孔上流连
在扫过你的唇瓣时,他眸光暗了暗,克制住了再吻你一次的冲动。
他怕,自己吻过你之后...就舍不得走了。
长容做了个深呼吸,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意
而后,他小心翼翼地越过你,下了床,在床前站了一会儿。
长容:
“.我曾以为,你是我的救赎。
“你的确救赎了我,但我却会给你带来灾厄。
(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尾音终于带上颤意 )
..或许,在我死之前,我会去偷偷看你一眼。
“不过那时候,你大概已经认不出来我了吧...”
他募地停住了,眼眶渐渐地发红。
“原本就打算十几年后离开的...早晚要分别的...
“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你是巫女,我不会陪你一辈子的...”
“倒不如,趁着还没有那么爱...分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眼看就要接近凌晨。
长容迈开脚步,只觉得腿脚重若千钧,自己几乎抬不起来,又觉得自己的腿脚轻
飘飘的,每一步都走得脚步虚浮。
就好像...自己的灵魂,从自己的脚底泄漏出来,自己每走一步,魂魄就被留下
他终于走到了房门处
胸腔起伏的幅度渐渐加大,他闭了闭眼,强忍着折返回去在看你一眼的念头
他推开了门蝶
恍恍惚惚中,你觉得自己奔跑在一条长而黑暗的道路上,身后是穷追不舍的黑黑
雾,其中潜藏着邪恶的鬼魅。
你跑啊跑,终于在筋疲力竭之时,在前面看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你忙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向着那点光亮奔去!
那点光亮渐渐地明晰了一一是长容,举着那个发着亮的星命铃,站在黑暗的尽头
你心中一喜,刚要开口唤他,却见他连看都不看你,转身离开
星命铃被他握在手中,随着他的步伐晃啊晃,连带着那点子光亮也来回晃动。
你的心脏霎时间被无穷无尽的恐慌给淹没了。
点长容为什么对你视若无睹?为什么抛下你转身就走?
你张口喊他,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竭尽全力地呼喊都发不出声音来
眼看着他越走越远,那点子细弱的光芒几乎要看不见
你:
长容。
你自噩梦中惊醒。
天色已经大亮,阳光从窗外洒入屋中,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堂堂
你转头去看身旁,却发现长容不在!
强忍着疼痛伸手去摸,却只摸到一片冰凉,没有半分温度!
他...他很早就...起来了?
你下意识地用“起来”而没有用“走”。
心头弥漫着淡淡的恐慌,你努力说服自己,他只是去买早膳了,或者去找郎中了
他不会丢下你不管...
然而,下一瞬,你的视线便瞥见床头矮柜上压着一张纸,看字迹是出自长容之手
你心中的不安感瞬间涨大了好几倍,几乎要将你吞噬。
你挣扎着伸出手去,颤巍巍地抓住纸张的边角,用力将它拖过来,迫不及待地开
始看。此蝴蝶
棠棠,昨晚我在睡梦中听到异动,惊醒发现竟是有人欲向屋内放迷烟
我起身被他们发现,查看时凭背影认出来是那天放火烧你的几个人。
我杀了几个,却也漏了几个,心知不能放走他们,便匆忙间写下这信。
等我解决了剩下几个,便回来找你。
他的字迹潦草,甚至上面还有一滴血渍。
一番说辞合情合理,但你看完后总觉得心中愈发不安。
正巧小厮敲门,你便喊他进来。
小厮:
“夫人早!身上可好些了?
你:
“好些了,请问昨晚是不是...
小厮:
(面露惊诧)“夫人您没听到吗?,
“昨晚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在你们房门口徘徊,您相公察觉到,追出去,还杀了
好几个...
(摸了摸胸口,心有余悸道 )
虽说那几人的确行为可疑,看装扮跟江湖混子没区别,但您相公也委实太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