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里的风总是悄悄地从窗外溜走，不肯穿过那层纱窗挤走点屋里的热气。我像一只小小的寄生物，蜷缩在房中的一角，尽管这只有我一人。

黑暗牵起我的胡思乱想，月光帮我把思绪抚平。这儿没什么可热闹的，夜里总是要静悄悄的才好，所以我在心里给自己点起了小蜡烛，一根又一根细细地数过去，然后一根又一根点上幻想的烛火——我总怕自己去点了下一根，就忘了上一根的样子，就忘了自己真正该拥有多少根。

也许今夜的月是偏袒我的，那随着窗帘摆动的月光晃动着玉液般纯净的身影，光亮娇笑着扑入我的双眼，与摆动的窗帘一同打趣我的这一颗心。

这夜色没掀起什么声响，静静地混入千家万户的被褥里。我的眼里满是欢腾的景色——在时间忘我的流动中，我好像闯进了月光举办的盛宴。

……

太阳将整片天空烧得通红，早起的鸟殷勤地做着闹钟的活。我在数声欢快的啼鸣中转醒，于茫然中开始了九岁的第一天。

我依然要上学，依然要背上粉红的书包，也依然要和水泥地抢着光，抢着被阳光照拂的喜悦。

学校像一个热闹的公园——绿色连排让着大道走，围了一圈又一圈，道上人来人往，嬉笑声冒出一波又一波——但我偶尔也会感到无所适从。

校园生活总有些无趣，日子像蜗牛一样爬过，能啃点“青绿”的我好似也总在霍霍这自然的风景。

我在位子上望着窗外的浓荫发愣，没什么人会忽然寻我，偶有作业本传下，也只有文字在与我打着招呼。

我偶尔会期盼落日的余晖，那时的我们会整齐地站在校园里，待领导讲上几句后便一排接着一排离开，走出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我也喜欢暮色，尤其是秋天的暮色，那时的景色就像是在夸赞我的名字——秋暝——它就像是在告诉我：“看呀！你的名字真的好美！”

……

我不知道“夕阳”要怎么与“梨树”亲近——最近我似乎总被一个笑容吸引着，忍不住向它的主人靠近。

其实我和李甘棠并不相熟，我们本会继续在不同的平行线上沿着各自的轨道前行，但那个午后的课间，在走廊上观景的我们，就那样恰好相邻着，就那样让她恰好地转向左边的我——然后她就这样与我搭了几句话，就这样朝我笑了笑——而我也笑了，有点不知所措地笑了。

其实我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那时的一切都很平凡——闷热的午后，鸣声难抑的蝉虫，照旧在走廊上吹风的我们——那时的她也像周围人那般 ，不时地笑着、说着，也是那样偶尔挪动着步子，偶尔在教室和走廊中穿梭，然后就在那样短暂的时间里，她与我碰了面，她简单地扬起了脸上的笑容，简单地在我生命里留下了印记——这一切都显得那么无足轻重，但又恰好能够让我记住。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来得那么平凡，却卷起了一层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