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苗无疆（三）

晨光初透，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苗疆的群山。圣殿前的广场上，早已聚集了前来观礼的族人。今日是两位圣女接受第一个试炼的日子——前往万蛇窟，获得守护蛇的认可。

南灵兮轻轻调整着腕上的银铃，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袭利落的红衣，银白的长发高高束起，显得格外精神。

"紧张吗？"苏谨艳轻声问道。她依旧是一身素白衣衫，墨发仅用那支蛇形发簪松松挽起，整个人显得清冷出尘。

"有你在，就不紧张。"南灵兮展颜一笑，伸手替苏谨艳理了理衣领，"况且，我们不是早就和蛇打过交道了吗？"

话虽如此，当她们跟随大祭司来到万蛇窟入口时，还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洞口缠绕着浓重的阴冷气息，隐约可见无数蛇影在黑暗中游动。空气中弥漫着特殊的腥甜气息，那是成千上万种蛇类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大祭司转身面向她们，黑狐面具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万蛇窟中栖息着九百九十九种蛇类，从无毒的草蛇到一击毙命的金环蛇，应有尽有。你们的任务，是在日落前找到属于自己的守护蛇，并获得它的认可。"

她顿了顿，目光在两位圣女脸上扫过："记住，守护蛇不是靠武力降服，而是靠心灵的共鸣。它将是你们一生的伙伴，也是你们力量的一部分。"

南灵兮与苏谨艳对视一眼，同时迈步走向洞口。就在跨入洞内的瞬间，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与洞外的温暖形成鲜明对比。

洞内光线昏暗，唯有岩壁上一些发光的苔藓提供着微弱的光源。无数双蛇眼在黑暗中闪烁，像是夜空中的星辰，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危险。

"跟紧我。"苏谨艳轻声说道，腕间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规律的声响。令人惊奇的是，周围的蛇群听到这铃声，竟纷纷让开一条道路。

南灵兮好奇地观察着四周。各式各样的蛇在岩壁、地面、甚至头顶的钟乳石上蜿蜒游动。有的细小如指，有的粗如儿臂；有的色彩艳丽如彩虹，有的黯淡如泥土。它们吐着信子，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像是在交谈，又像是在警告。

越往深处走，蛇的体型越大，颜色也越发诡异。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从南灵兮脚边游过，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

霎时间，原本温顺的蛇群突然躁动起来。一条碗口粗的巨蟒从暗处抬起头颅，金黄的竖瞳紧紧盯着南灵兮。

苏谨艳立即上前一步，将南灵兮护在身后。她轻轻摇动腕铃，哼唱起一首古老的苗疆歌谣。那歌声空灵婉转，带着某种特殊的韵律。巨蟒听到歌声，缓缓低下头，重新隐入黑暗中。

"好险..."南灵兮松了口气，"刚才那是什么歌？"

"饲蛇之曲。"苏谨艳答道，"大祭司昨夜传授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她们继续向前，洞内的道路越发崎岖。有时需要攀爬陡峭的岩壁，有时又要涉过及膝的溪流。每一次遇到危险的蛇类，苏谨艳都会唱起饲蛇之曲，而南灵兮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防备着其他可能出现的危险。

就在她们即将到达洞穴最深处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鸣响。那声音如同玉石相击，清脆悦耳，与周遭的阴森环境格格不入。

循声而去，她们来到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洞穴中央有一个水潭，潭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淡淡的蓝光。而在水潭中央的石台上，盘踞着两条前所未见的蛇。

一条通体银白，鳞片在幽蓝的水光中泛着月华般的光泽。它体型纤细优雅，头顶有一个小小的突起，宛如冠冕。另一条则是深沉的墨色，唯有额间一点朱红，像是滴落在夜幕上的血珠。它的眼睛是纯粹的金色，透着古老而威严的气息。

"这就是..."南灵兮屏住呼吸。

"守护蛇。"苏谨艳接道，目光紧紧盯着那条墨色的蛇。

就在她们凝视着两条蛇的时候，那两条蛇也抬起头，回望着她们。银白色的蛇看向南灵兮，墨色的蛇看向苏谨艳，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南灵兮缓缓上前，在距离水潭三步之遥处停下。她轻轻解下腕上的银铃，放在地上，然后张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我是南灵兮，苗疆的灵清圣女。"她轻声说道，目光与银白色的蛇对视，"你愿意成为我的伙伴吗？"

银蛇歪了歪头，忽然从石台上滑下，悄无声息地游到南灵兮面前。它抬起头，轻轻碰了碰南灵兮左颊的彼岸花印记，然后顺着她的手臂蜿蜒而上，最后盘踞在她的左腕上，宛如一个精致的银镯。

与此同时，苏谨艳也走向水潭。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条墨色的蛇。墨蛇与她对视片刻，忽然发出一种低沉的吟啸。那声音不似蛇类所能发出，倒像是来自远古的呼唤。

苏谨艳腕间的铃铛无风自响，与墨蛇的吟啸形成奇妙的共鸣。她颊边的彼岸花突然灼热起来，泛起淡淡的红光。墨蛇见状，从石台上一跃而起，化作一道黑影，缠绕在苏谨艳的右臂上。它的体型迅速缩小，最后变成一道墨色的蛇形纹身，印在苏谨艳的肌肤上。

"它们选择了我们。"南灵兮欣喜地看着腕上的银蛇，那蛇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指。

就在这时，整个洞穴突然震动起来。水潭中的蓝光暴涨，映照出岩壁上的古老壁画。那些壁画描绘着苗疆的先祖与蛇神立下契约的场景，而在壁画的最中央，赫然画着两个与她们极其相似的女子，一个腕绕银蛇，一个臂缠墨蛇。

"原来这一切，早有预示。"苏谨艳轻抚臂上的蛇形纹身，若有所思。

当她们准备离开时，南灵兮的目光被水潭底部一块发光的石板吸引。石板上刻着几行古老的文字：

"当银月与墨玉相遇，千蛊崖的迷雾将散。蛊王苏醒之时，真相将如毒刺般显现。"

她心中一震，隐约感觉到这段话与她们即将前往的千蛊崖有着某种联系。但未及细想，苏谨艳已经催促她离开。

洞外的天色已经近黄昏。当她们走出万蛇窟时，等候在外的人群发出震天的欢呼。大祭司看着她们手上的蛇形印记，微微颔首。

"很好，你们通过了第一道试炼。"她的目光在银蛇和墨蛇上停留片刻，"月影银环和墨玉朱睛，它们是蛇中的王者，也是历代最强大的圣女才能获得的守护蛇。"

南灵兮腕上的银蛇——月影，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苏谨艳臂上的墨蛇纹身——墨玉，则隐隐透着威严。

"三日后，你们将前往千蛊崖。"大祭司的声音忽然变得凝重，"那里比万蛇窟更加凶险。南灵兮，你将要培育出自己的本命蛊，而这个过程..."她顿了顿，"可能会唤醒一些沉睡的秘密。"

大祭司的话让南灵兮心中泛起一丝不安。她不由得想起水潭底部的那段预言，以及这些年来对父母下落的追寻。或许，千蛊崖中真的藏着她们一直在寻找的答案。

夜幕降临，两位圣女回到圣殿。南灵兮坐在窗前，任由腕上的月影在月光下舒展身体。银蛇额间的突起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仿佛在呼应着什么。

"你在想什么？"苏谨艳走到她身边，墨玉纹身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千蛊崖..."南灵兮轻声说，"我总觉得，那里等待着我们的，不只是试炼。"

苏谨艳沉默片刻，指尖轻抚过臂上的纹身："无论如何，我们都会一起面对。"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圣殿之中。而在远山的另一侧，千蛊崖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崖顶缭绕的雾气中，似乎有什么正在苏醒。那里埋藏的秘密，即将随着圣女们的到来，缓缓揭开神秘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