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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及川小姐，为什么不以特长生报考白鸟泽呢？"面试官推了推眼镜，翻动着手中的资料，"按照您的简介来看，你曾参加过弓道大赛并且获得了女子第一的称号，并且有望成为日本弓道女子部的一员。"

会议室里的暖气发出轻微的嗡鸣，窗玻璃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及川眠子坐在宽大的扶手椅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裙摆上的一道褶皱。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水蓝色的毛衣，却在外套了沉闷的黑色西装——就像她试图用常规的升学选择来包裹那个曾经闪耀的弓道少女。

［果然还是问了这个问题吗。］

面试官期待的目光像箭矢般钉在她身上。眠子抿了抿嘴，舌尖尝到一丝唇膏的薄荷味。她缓缓抬头，窗外光秃秃的银杏树枝上正堆积着今冬第一场雪，那些柔软的白色晶体让她想起弓道场上飞扬的靶纸碎片。

"这个问题..."她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平静，"因为我，现在不喜欢弓道了啊。"

话语落地的瞬间，窗外恰巧有一大团积雪从枝头滑落，"扑簌"一声砸在窗台上。面试官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手中的钢笔在申请表上洇出一小团蓝墨。

"这...真是令人意外。"面试官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眠子打断道，嘴角扬起一个练习过无数次的完美微笑，"就像小时候喜欢的玩具总会腻烦一样，弓道对我而言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她说得轻巧，却感觉有根细小的刺正顺着血管游走。那个夏天在清葉弓道場第一次听到的弦音，定制水色长弓时雀跃的心跳，县大赛上54分的计分板——所有这些记忆突然变得像窗外的雪一样冰冷而遥远。

面试还在继续，但眠子已经听不清问题。她的视线穿过面试官的肩膀，落在墙上某幅风景画上。画中的山脉轮廓让她想起长野县的群山，想起每次拉弓时手臂肌肉熟悉的酸痛，想起静弥镜片后欲言又止的目光。

"...那么及川小姐现在的兴趣是？"

"文学。"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尤其是俄罗斯文学。"

这是真话。最近半年她确实读完了所有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日译本。那些厚重书本里挣扎的灵魂，比任何箭靶都能更准确地映照出她内心的裂隙。

离开教务处时，雪下得更大了。眠子站在教学楼屋檐下，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消散在空气中。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彻发来的消息：

【姐姐，面试怎么样？妈妈问你什么时候回宫城。】

她没有回复，转而点开相册里一张尘封的照片——去年县大赛后，凑、静弥和花泽优奈围着她的水色长弓笑得灿烂。照片边缘还捕捉到半个模糊的身影，深绿色头发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拇指悬在删除键上方良久，最终只是锁上了屏幕。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融化成细小的水珠，像极了那年夏天弓道场上怎么都擦不干的汗水。

远处，白鸟泽学园的钟楼敲响四下。眠子把围巾裹紧了些，迈步走进纷飞的雪中。在她身后，教务处窗台上的积雪渐渐覆盖了刚才坠落时留下的痕迹，就像时间终将掩埋所有未说出口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