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外步履匆匆。
圣辇上的人一身黑金,眉骨滂沱。明明困乏得阖了眼,却还是揉着太阳穴吩咐,“再快些!”
终是一颗心落不下。听人来报御史中丞私闯寝宫,一向行事有度的康帝彻底慌了神。
他怕,可他又期待。
宫道漫漫,长夜寂寂,待他伴着寒风一同撞进暖意里,入目的是他家瘦弱的公子单薄地坐在地上。
地阶寒凉,远山抱着香球不撒手,眼眶红了个全,此刻正委屈地抬头,看着来人。
窗纸簌簌,一点一点冷了烛火。
康帝心口一窒,眼底一片猩红,三步并作两步直直冲过去,却在将要触碰到人的时候堪堪停下,不敢向前迈一步。
肖战盯着人眼眸,盯着那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眉眼,叹出一口热气,轻轻提起香球,就这样横在两个人中间。
康帝垂目,一点一点弯了脊骨。往日里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此刻正折膝损节,默默跪倒在肖战面前。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地跪着。
殿外哗啦啦也跪倒一片人,兵甲作响,没有人敢在这片风雨里求个自保。他们只知道,未来的主子,换人了。
康帝探出手,指尖轻颤,一点一点握上肖战冰凉的指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艰难地把人往怀里带。
“对不起......”
“......”
肖战闭了眼,挣扎着从人怀里抽身,却抬手摩挲上面纱,一点一点,一丝一丝,将它扯下。
曾经日思夜想的那面庞,快要记不得的那面庞,此刻是真真切切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为什么......瞒我......”
肖战抖得厉害,咬声切齿质问出一句,却握不住任何东西,黑纱从掌心滑落,飘在地上。
“远山......”
康帝满眼心疼,把人往怀里摁,“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地上凉,我我我...我抱你去床榻上好不好?”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瞒我!!”哭累了的人头脑发昏开始挣扎,手脚并用,一下一下在龙袍上留了尘。
“对不起...对不起...”康帝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鼻头酸涩。想抱人却又抱不住,想哄人却又不知如何哄。
一旁,蒋安早已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王一博!五载了!你瞒了我五载!你从未想过我是怎么过的!”
“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是不信的!你明明死在我的眼前,叫我抓不住你,可你现在又完好地出现,你叫我如何信!你叫我如何信!!”
“远山......我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你,不知道如何让你接受......”王一博攥紧了拳,又变得沉默,不让自己哭得太难看。
他很少在远山面前落泪。因为他是远山的依靠,只要他不落泪,远山心里就踏实。
“你说话啊王一博!你说话啊!”
“对不起......”王一博仰面吸气,跪着向前膝行两步,手足无措,后颈已被汗湿。
“......咳......”肖战已然有些撑不住,惶惶然就要倒下。
“远山!”王一博向前一揽,把人捞进自己怀里。“别哭了,你现在还病着,有什么话我后面慢慢同你讲,好吗?”
粗糙的手指揩去眼角泪水,熟悉的怀抱让肖战不再挣扎,甘愿陷入一阵暖意。
“罢了......”肖战蜷了指骨,攥上王一博衣衫一角,耳鸣目眩,即使靠在人肩头也不觉缓减。
喉间腥甜,此刻忍不住地向外翻涌。蓦地一口气没提上来,肖战眼前一黑,坠入万般深渊。
“远山!”白衣红血十分乍眼,直叫王一博慌了声。
(晚上好呀,这里是日更作者~ 今天来的比较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