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四肢泛凉,后颈冒汗,在这样暖的屋檐里,他竟僵得动弹不得。
蒋安也是膝骨一软,直直跪倒在地。
“大人...... 蒋.....蒋安......”笋尖不知发生了何事,愣愣地看着面前魂都要没了的两人。
“咚”地一声,肖战从榻上摔下,却不顾疼痛,手撑了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公子!公子!”蒋安慌得去扶,笋尖也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拦住。“大人......您这是......您现在身子骨弱,有什么事情改天再说。”
“蒋安......扶我去......去正院......”肖战咬紧后齿,指骨紧握,喉间稍感腥甜。
“这......”蒋安和笋尖都愣住。
“笋尖,拜托了,让我去,若有什么重罪我一人担着。”不等人答话,肖战便又攒着力,踉踉跄跄向外走去。
蒋安不敢松手,只得慌忙跟上,用自己的外裳给人挡着风。
外面已然日落,廊下灯火晦暗不明,院里石阶几乎被人踩穿个洞,留下点点心头红血。
正院门口,侍卫呼啦一下子挡了上来。
“滚开!都滚开!”肖战像是被鬼魔缠身,不顾一切就要往刀尖上撞。
那些人怎敢真的伤他,这位可是当朝御史中丞,又是乘着龙辇回宫的。
“大人,圣上不在,您不能这样贸然闯入!”
“都让开!有什么事我自己扛着!”肖战浑身破败,发丝也垂落到肩头,眸子里的光将灭未灭,全是凭着最后一点力气嘶吼。
众人不敢再拦,眼睁睁看着这个单薄的人一点,一点,走进屋内。
青丝散乱,里衣不整,颤颤巍巍的白衣公子和这肃穆的寝殿格格不入。
肖战挣开蒋安,步子放缓,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正如那年他第一次踏入佛堂,也是这般虔诚,带着超越本分的希冀。
“公子......”
没有理会。他只是到处摸索,几乎要把整个寝殿掘地三尺。从几案走到屏风,从书架走到床榻,一步一步走着,就好像走完了他的前半生。
寒风从破开的正门涌入,吹落了一地的牡丹,也吹皱了人微动的眉骨。
突然,床幔上有个什么在晃动,伴着风泠泠作响,循声望去,本是不起眼的小玩意,可肖战一下子就僵住了。
寒意自背后四起......
天地昏沉,往事从尘埃中翻涌。
“这香球是镂空的,用真金锤炼成的薄片弯曲相连,形状好似长命锁,只是小了很多。中间放上香丸,走起路来片片相击,倒也有金戈铁马的感觉。”
这是那年上元节,他给小将军说的话,那香球,也是他送给小将军的礼物。
“啪嗒。”一滴泪重重砸上地阶。
“我就说......一定是他......”
肖战含了笑,眉眼轻闭。可越笑这泪珠越多,越笑这身子越抖,抖得快要取不下挂着的香球。
蒋安扶着一点一点瘫倒在床侧的公子,明明自己也颤得厉害,却还是强忍心口酸楚,温声哄道,“公子该高兴啊,小将军终于回来了......”
“回来了......”
白衣公子双手攥着那香球,紧紧往心口上揉,就要揉进骨血,再也不分开。“神明有灵,上穷碧落下黄泉,终于......得以再相见。”
(有情人终成眷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