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拉与维利在霜村利伯闲置的帐篷里住了三四天,第一个愿望仍旧没有进展。那天之后,他们也见过了牛大娘与她的孩子,就是那个矮个子的少女。令他们难以想象的是,牛大娘对待“亡灵之子”的态度与少年愈截然不同,她对那少女厌恶至极,似乎现在还肯养着她只是出于某种人道主义。
“还请小神仙把她带走,让这个邪恶的诅咒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莱拉看到,当牛大娘满面凶恶地说出这句话后,门后站着的少女面色十分平静,似乎早就知道了答案。
见过牛大娘后,莱拉独自去找了少女,少女却表示无论到哪里去都无所谓。莱拉便向牛大娘回话:“等我完成了任务,会带她走的。”
也许,离开对于她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于是莱拉得到了一点微薄的愿力,少到她几乎没有察觉到它们的存在。
后来,莱拉也带着维利去与村民们讲荆的事情,劝他们放下成见。村民们很乐意听小神仙讲话,可一听小神仙竟然在夸奖“邪祟”,又有些不知所措。
好吧,这种根深蒂固的偏见本来就不可能轻易消除。莱拉这样自我安慰。
她在村中奔波了三天,效果微乎其微。
第四天晚上,维利喝着热羊奶发牢骚:“这么难的任务你根本完成不了,为什么当初要接下啊?”
“行了你,这几天吃吃睡睡玩玩的还这么多意见。”莱拉昨夜就愁得没睡,黑眼圈几乎要拖到下巴。
“或者,你可以找找别的方法呢?这种挨个说服的方法又累又麻烦,没效率没效果。”
“你有办法了?”莱拉猛转过身,找到希望似的死死盯着维利,“哎呀少藏着掖着了,快说!”
维利笑嘻嘻地趴在椅子靠背上:“我当然有办法了~这里的人既然那么迷信,我们为什么不利用这点呢?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小神仙”,应该好好运用我们的身份。”
经他这么一提,莱拉也想通了。确实,她这些天的说辞无非是“人人平等”“杜绝歧视”“放下成见”之类的,对于这些迷信的人来说,作用显然不大。可若换成什么鬼神之说……
“你是想让我从这个角度出发…忽悠他们?”
“我也只是有个想法,你等我再好好想想……”维利顺手用衣襟擦了擦手上的奶渍,去拉被子,“唔~睡觉咯——哦对了,今天傍晚你出去陪小恬姐的时候,那个模样人来找你了。”
这些天,莱拉出了四处游说村民们,也时常去与小恬相处,渐渐就熟络了起来。
“哦?哪一个啊?”莱拉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整理床铺的动作却变得有些不自然了,“是愈,还是风?”
“讲实在的我还没分清他们俩,我想想哈……”
“算了,你等会儿再慢慢想,先说他找我什么事?”
“哦,行,他问我明天你有没有时间,想邀你到外面去与你商讨点事情。”维利脑袋枕在双臂上,睁眼看着帐篷顶。
“商讨事情啊,那应该是愈。诶,你怎么回他的?”
“我问他说我能不能也去,他说能,我说等我姐姐回来就问,如果姐姐没时间明天我就一个人去跟你耍,他说行,明早来接我们。”
“这样啊……那早点睡吧,明天一起去好了。”
莱拉怎么可能没时间,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完成任务的,而愈和荆的事情就是她目前的任务。
第二日清晨,莱拉起的很早,仔细将自己打理干净,去叫醒维利。
“唔……唔?!”维利迷迷糊糊睁开眼,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弹坐起来,“什么时候了?你怎么已经收拾好了?怎么不叫我?!”
“别着急别着急,还早着呢,我只是醒早了,就提前收拾了。”
维利慢吞吞爬了起来,开始慢吞吞地收拾。
足足半小时后,维利终于将自己收拾整洁。他跑跳着出了帐篷,小雏鸟似的挥舞了几下手臂:“啊……这早上的空气竟然这——么舒服!”
“谁让你最近天天睡到日上三竿的?后悔自己发现得晚了?”莱拉悠闲地跟着迈出帐篷,心情愉悦地四处环绕了一圈,朝着远处卖力挥了挥手。
刚要过来的人看到了他们,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愈!早上好!”莱拉以大大的微笑迎接来人,维利也笑着招了招手。
“早上好,小神仙。”腼腆的少年微微颔首,回应二人的问候。
“你叫我们的名字就行,一口一个小神仙,怪不自在的……”莱拉捏了捏自己的耳垂,“额,我们去哪儿?”
愈抿了抿嘴唇:“我知道村子旁有片小丘,离得不远,景色也不错,很适合散心……”
这时,刚才愈过来的地方又跑出一人,奔至三人身旁,一把搂住愈的脖子,惯性使得两人向前一个趔趄。
来人趴在愈的肩膀头上大喘气:“呼……小四哥啊,你、跑得也太快了……”
“诶?是你?”维利感到有些吃惊,他看这少年眼熟,但一时间叫不上名字。
“是风啊,早上好。你怎么来了?”莱拉努力收住眼底的探究,使自己的语气神态看上去随意一些。
风眼睛亮晶晶的,正要开口,被愈抢先了:“他以为我约你们出来玩,非要跟着,我没同意,他就自己跑过来了。”
“嘿嘿,也没差啊。我听利伯说,小神仙实现了牛大娘和小四哥的愿望后就要离开我们村去国都了,现在不见见,以后想见也没机会啦!”
莱拉感到有些疑惑,自己还没打算下一步去哪儿呢,利伯的说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维利拍拍她的肩膀,带着调笑的语气小声道:“想不到这个利伯已经把我们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莱拉微微皱眉,同样小声回他:“可我根本没打算去国都啊。”
“就是说嘛。”
“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们边走边说吧。”愈拍了拍风,将他从自己身上赶走,随后走到前面去带路。
维利小跑两步,凑了过去:“诶,小哥,那个利伯还跟你说什么了?你再给我讲讲呗。”
“嗯?嗯~他说小神仙很快就会带走诅咒…了……”疯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声音越来越低,小心翼翼地瞥了愈一眼。
少年面色阴沉,却并不言语,风也识相地闭上了嘴,假装无意地踢着石子儿,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这时候,愈居然主动开口了:“说来……其实我这些天时常有看到你们游说村民,不过确实,这种事情,就算是小神仙,也没办法吧……”
“愈,别太心急,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吧,我们已经……”
莱拉有些慌张,她生怕刚下界以来的新任务就以失败告终。
“不,莱拉,我没有催你们的意思,真的。是我弟弟昨天早上对我说,他说……他说他不想拖累我,他想离开了。其实我之前有想过带着他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或许就能摆脱亡灵之子的标签,可是,我在这里有很多产业,一下子转移走实在很不容易,没有这些,我又怎么能保证他的生活呢……我也不想让他一个人走,有我护着总会更好些。昨天,他告诉我,他听说牛大娘家的女儿要跟着小神仙走,他说他也想走……”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带他走吗?”莱拉微微松了一口气,“我倒是没问题,不过……你真的想好了吗?我们此行还挺危险的,你舍得他走吗?”
“我…”愈犹豫了一瞬,“我昨天想了一整天,还是觉得,或许离开对他来说是更好的选择……啊,你们不用担心,他能照顾好自己,遇到事情不会拖累你们的!”
“嗯,等我们离开羽之国的时候,会带走他的。”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