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漾在玫瑰香中惊醒。
鎏金鸟笼床幔扫过她苍白的脚踝,细密的金丝纹路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她蜷缩在足以淹没整个人的天鹅绒被褥中,耳畔残留着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那架漆黑的私人飞机每日清晨准时掠过落地窗,将庭院里的紫藤花绞成一场紫色暴雨。细碎花瓣粘在玻璃上,像干涸的血渍。
“夫人,该用药了。”
鎏银托盘与大理石台面碰撞出清脆声响,送药的女佣始终垂着头。林漾注意到对方袖口下蜿蜒的青紫瘀痕,像一条毒蛇盘踞在腕间。玻璃杯中的水微微泛蓝,药片上的“Vita”字样扭曲成嘲笑的嘴角。
她将药片含在舌下,甜腥味瞬间漫开。镜中倒映的身影单薄如纸,真丝睡裙领口滑落,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疤痕——形似一把三厘米长的手术刀,边缘整齐得令人心悸。
整栋别墅安静得诡异。
赤脚踩过波斯地毯时,林漾数到第三十七朵刺绣玫瑰,终于停在旋转楼梯拐角。雕花木门嵌在阴影里,黄铜锁孔插着把鎏金钥匙,门缝渗出若有若无的福尔马林味。指尖即将触到门把的刹那,佛手柑混着雪松的气息裹挟而来,温热的掌心覆上她手背。
“漾漾想参观我的蝴蝶博物馆?” 刘耀文的金丝眼镜链扫过她后颈,西装马甲妥帖勾勒出劲瘦腰线。他指尖捏着的红玫瑰抵在她唇间,汁液顺着花瓣纹路滴落,在睡裙领口洇开暗红痕迹,像一枚新鲜的吻痕。
林漾后退半步,蝴蝶骨撞上冰凉门框。男人低笑着握住她的手,指纹按在电子锁屏的瞬间,机械女声冰冷播报:“**虹膜验证通过,欢迎回来,刘耀文先生**。”
橡木门轰然洞开。
月光如银汞倾泻,照亮整面玻璃幕墙——数百只蓝闪蝶标本用金丝悬吊,翅翼上的磷光流转,拼凑出巨大的人类心脏脉络。中央真空仓内悬浮着一件染血的医生白大褂,胸牌被血污浸透,仍能辨认出“[林漾 心外科主任]”的字样。更深处立着个等人高的水晶棺,模糊人影穿着与她同款的睡裙,面容隐在阴影里。
“上周拍卖会收的藏品。”刘耀文从背后拥住她,腕间沉香佛珠硌得她腰间生疼。他指尖点上那件露背鱼尾裙,瞳色比平日深了几分,“漾漾穿这件去慈善晚宴好不好?”呼吸扫过她耳后手术疤时,林漾突然看清他锁骨处的纹身——诡艳的曼陀罗缠绕着心电图波纹,最末端的峰谷恰好隐入衬衫阴影。
深夜,洗衣房的滚筒轰鸣如雷鸣。
林漾跪坐在堆积的丝绸衬衫间,指尖突然触到粗粝布料。袖口绣着“渊”字的病号服蜷缩在角落,领口残留着暗褐色污渍。她将布料凑近鼻尖,铁锈味混着消毒水气息刺入神经,记忆碎片如针尖扎进太阳穴:无影灯、手术刀、心电图刺耳的警报声……
手机在掌心震动。
陌生号码发来的黑白监控截图里,暴雨正疯狂拍打手术室玻璃。她握着手术刀站在无影灯下,口罩滑落至下颌,而手术台上躺着的男人与刘耀文一模一样——不,准确地说,那人胸前插着的不是玫瑰,而是半截破碎的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