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小狐狸仰起头，歪了歪脑袋，在床上转来转去。
神游了一会，秦竹烟实在躺不住了，掀开被子下床，凭着记忆慢慢摸索着坐起来。
“玄儿，咱们去院子里，晒太阳去。”
“呜呜～唔呜呜～”
虽然看不见，但是她对于院子里亲手布置的器物陈设视若无睹，秦竹烟对宅院的布局早已烂熟于心。
亲手设计自己的宅院，好像也还不错。
她慢步穿过堂屋，轻巧地避开博古架和紫檀木茶桌椅，院里脚下的青砖传来细微的回响。穿过雕花石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桂花的芬芳。
“玄儿，桂花开了，到秋天了啊。”
她沿着回廊缓步而行，手指轻轻拂过朱漆栏杆，感受着木质的温润，晨辉的暖意。
园中小径铺着细碎的鹅卵石，她凭着记忆走向那棵老桂树，那里是她最爱的休憩之地。
晨辉落在手背上，像揉碎的金箔，暖得能渗进骨缝里。怀里的玄儿乖得很，软毛蹭着她的掌心，尾巴轻轻扫过手腕，喉咙里还时不时发出细碎的呜咽声，像在跟她分享晒太阳的舒服。
“舒服啊？那以后多带你晒晒太阳。”
风裹着桂花香飘过来，落在发间，她抬手想拂，指尖却先触到一片花瓣的软，便又收回手——左右看不见，留着也无妨。
湖面的水声很轻，偶尔有鱼跃起来，溅起的水花声能传得很远。玄儿突然竖起耳朵，小脑袋往秦竹烟肩后蹭了蹭，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像是认出来人。
脚步声轻得像落桂，停在三米外时，她就闻见了熟悉的淡淡的山茶香——是程砚尘。
“阿烟。”
他的声音和晨风一样温润，却听得出语气有些急躁。
“你怎么出来了，怎么不多穿件衣裳……我给你带了酥酪和梨汤，温在食盒里，齐叔说你还没有吃早饭，要不要吃些。”
秦竹烟笑着，望下声音的来源。
“我还闻到了透花糍和桂花糕的味道。”
难得的孩子气。
他们之间的氛围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秦竹烟偏过头，灰败的眼底映不出他的模样，而他的轮廓也模模糊糊的——手里提着食盒，站在树下的踌躇不前，怕脚步声扰了她。
“才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你怎么不过来？”她摸了摸玄儿的耳朵，它已经不闹了，正盯着程砚尘的方向晃尾巴。
“去，将他带过来坐下。”
小狐狸歪了歪头，似懂非懂，从秦竹烟怀里跳下，跑到程砚尘脚步，咬着他的裤脚往前拉。
他顺着往前走了几步，脚步声落在鹅卵石上，轻得几乎听不见。食盒放在石几上时，发出轻微的“嗒”声，接着是杯盖掀开的轻响，酥酪的暖香混着糕点的茶香飘过来，比桂花更添了几分温意。
程砚尘将早茶放到她随手可触的地方。
“我帮你把躺椅调整一个方向吧，日光开始有些刺眼了。”他的动静很轻，碰到躺椅扶手时，她听见布料摩擦的细响，“风有点偏西，这样晒着也不刺眼，也能挡点凉。”
秦竹烟没动，任由他调整角度。玄儿趁机从怀里跳下去，蹭到他脚边，用尾巴绕着他的裤腿打圈。见状，程砚尘低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软意：“你倒会讨巧，小鼻子挺灵啊。”
他拿出一碟小零嘴，“吃吧。”
秦竹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伸手往石桌的方向探。他立刻会意，把温热的茶碗递到她手里，指尖不小心碰了碰她的指腹，又飞快收了回去，像小时候一样，说悄悄话也拘谨。
“桂花好像开得更盛了，”秦竹烟捧着茶杯，暖意在掌心散开，“刚才有花瓣落了，是不是？也不知道今年的桂花能酿多少。”
他顿了顿，然后轻轻“嗯”了一声，指尖很轻地拂过肩头——替她扫去了肩头的花瓣。“今年雨水足，桂花开得比去年密，收获应该很乐观，等再过几日，颜色再深些，我来帮你摘，一部分酿酒，一部分晒成干，收在瓷罐里，泡茶时加一勺。”
秦竹烟点点头，“是个不错的想法。”
喝了口热乎乎的酥酪，暖意在喉咙里滚了一圈，落进胃里，连带着心里都软下来。玄儿还在他脚边蹭，湖面的风还在吹，桂花香还在飘，阳光落在身上，不燥不烈。
原来看不见也没关系，有人会记得喜欢喝的茶，会挡着偏西的风，会连落在肩上的桂花都细心扫去，连怀里的小狐狸，都有人替我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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