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

“阿妈，我三十八的人了，还跳舞啊？”我连连摇头，想起来祁颜她旁边带着的那两个小孩，想祸水东引：“这种祭祀舞还得看小孩跳，不是又有小孩么，我觉得他们刚好——”

剩下的话在我妈越来越冷的目光里说不下去了。

天可怜见的，怎么会有三十八岁还要被老妈给压制住的人啊。

我妈头一点，不容置疑道：“你自己准备好，哪里出差错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天啊，瞬间觉得自己好窝囊啊。

岛上多了不少生面孔，还有些熟悉的弟弟妹妹不见了。

三叔说他们都离岛了，在外面生了孩子把孩子送了回来。

我对此保持怀疑。

毕竟他们不太像会养孩子的人，哪怕那小孩是他们血缘上的后人。

牧神节到的那天我换上大伯送来的祭祀服，比十四岁那年穿的要华丽不少，居然全都是用金线银丝勾的，难道岛上还有矿脉？

跳祭祀舞的时候我提心吊胆的，就怕哪个动作没跳好回头被我妈揍一顿，虽然我觉得自己现在的武功不错，正面打的话不一定会打不过她，但那是我妈，她要揍我我难道还能还手不成。

幸好之前几天练的不错，顺利跳完大神。

不过他们视线都怪怪的，晚上的时候祁颜跑我屋里来满脸担忧，说：“哥，这世上真的没有神明吗？”

“当然没有，”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反正我从小就是无神论者，小时候带他们一起玩也没少说阿妈叔伯他们那是迷信。“我出去的时候去了阿妈的家乡，那片土地上正遭受侵略，战火纷飞，死了很多人。还有很多人被敌军虐杀，抓去做病毒实验。那片土地上的人信奉了很多神明，但他们遭受苦难的时候，没有一个神明显灵。”

“……”祁颜沉默了一会，很真挚的问我，“那哥你在外面做什么呢？是去学戏法了吗？”

“什么戏法啊！”我愤愤道，“你哥我济世救人去了好吗，每天忙都忙不过来，还学戏法，你看我长得像不像个戏法。”

她头一点：“很像啊。”

“……”

“你今天跳那个祭祀舞的时候，全身都在冒金光，比当年的金光还大。”

“我当年就说了，那是因为你们抬头看我的时候我后面有个太阳。”

“就因为你当年这么说了，今天我特意去了对面看你。真的在发光。”她这么说着，重重的点点头，又重复一次：“光特别大。”

祁颜走后，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去问我妈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又觉得他们不会告诉我。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我才迷迷糊糊睡下去，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一个小屁孩一屁股坐醒。

睁开眼睛就看着傅兰和祁颜站在屋内，领了好几个小孩。见我醒了，傅兰笑嘻嘻在她旁边两个小孩脑袋上一拍，道：“快看，这就是我们当年那辈的孩子王，快去叫叔叔。”

我心里有些百感交集，时光不饶人啊，我也到被人叫叔叔的年纪了。

这些小孩比我当初带的弟弟妹妹还缠人，嚷着要听外面的世界，我一连讲了一个月，讲外面的大炮，讲外面的学堂，讲外面的报社，讲外面的蓝眼睛人……直到受不了了直接连夜爬墙逃跑。

本来想去三叔那里的，但听到他院子里还有大伯和我妈的声音，就脚下拐个弯，跑九叔那里去了。

九叔很会插刀，问我：“我还以为你会带着张家小子一起回来呢。”

呵，我当时也那么以为。

在家待了几个月，中间还因为和七叔争执是他的刀快还是我带回来的枪快时一个没忍住，给他撒了把痒痒粉，被我妈拎着棍子追着全岛跑。

年底的时候我妈就催着我出去，让我外边太平了再回来，我不太乐意，想着这么多年都没在家好歹也得今年把年过了再走。

我妈没犟过我，当然，最主要的是我大伯发话了。

大伯长得还是很嫩的，单看外表看不出来他是岛上年纪最大的那个。但他厉害，岛上人都听他的，再加上他姓卜，我有时经常在心里喊他“卜（不）老岛主”。

大伯对什么都淡淡的，我在岛上从小到大就没见他为什么急过眼，小时候为了惹他生气还特意趁他打坐的时候在他脸上画猫咪胡须。大伯发现后都没和我妈告状，更别说像其他叔叔那样打我一顿。

但不知道为什么，叔叔们和我妈都挺听他话的。所以这次托他老人家福，我在岛上过了年还又留了几天才走。

走之前三叔特意问我，说我既然回来说顾域那小子孩子都那么大了，我什么时候找个知冷热风人生个小孩玩。

我还联想了一通，是不是阿妈想抱孙子了又不好意思主动问我，结果凑到阿妈面前问她要不要给她找个儿媳，阿妈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一下子拧住我耳朵开始扯，说我年纪还小，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坐在离岛的船上，我摸着还泛红的耳根还有些纳闷。

奔四的人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