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不断的阴雨,腐朽颓烂的气息在心间穿梭,躁意在无声流淌,浸润每一个人的心。
潮湿的空间似乎空气都不曾流动,凝结窒息。四十余只狼挤压在石洞中,翘首以盼雨何时停下。摇摇欲坠的宝剑悬在头上,这场雨已经下了三天依旧,换言之,狼群饿了三天。饥饿折磨着它们,死亡已翩然而至。
洛戛焦头烂额,此时出去骤雨时分大概率不会有猎物反而白白浪费精力,得不偿失。但若死守雨停,鬼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才停,狼群大多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再等下去,估计幼狼都会成片成片在今晚倒下。幼狼就是狼群未来,到时候不仅损失惨重,自己估计离下台也不远了。罕见陷入两难的局面,洛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应对采取措取,再三思索还是决定外出捕猎,能有猎物最好,如果没有……洛戛瞟了眼角落站都站不稳的翎。那只能牺牲个体拯救群体了。
翎感受到洛戛的目光,也猜得出对方的盘算。但它反抗不了。身旁的斯谬注意到洛戛的目光倒是突然激动了起来,狼尾刷地一下竖起来,露出狼牙嘶嘶哈气,浑身肌肉陡然绷紧,呈犬科动物攻击前的肢体动作,后腿微屈,随时准备和洛戛扭成一团用狼牙贯穿对方身体。翎示意斯谬放松,尾巴拍了拍斯谬的后腰,它可不想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虽然斯谬收起了攻击姿态,紧贴着翎,好像下一刻对方就会死去,阴恻恻的苹果绿眸死死盯着洛戛,胸脯剧烈起伏,腥红的舌尖舔舐白牙,好似磨刀霍霍,狠戾却也惊惶不安。
好在洛戛并未注意到。“呜——”主意打定,洛戛对众狼发号施令。在洛戛号召的嗥叫声中,狼群迅速排列成队,除了翎和一匹母狼留下照看幼狼外全部外出捕猎。翎望着狼群消失在茫茫雨幕中的身影,慢悠悠晃了晃尾巴,隐匿在黑暗中的半张脸有股令人悚然的淡漠。它不会死的,会有人比它先死。
既然它小时候都能苟且偷生活到现在,那就断然没有死在现在的理由。它会活到最后。没有人能杀死它,除非是它自己甘愿去死。但那是绝无可能的。
……
终于。疲惫不堪的狼群在决心放弃时发现了猎物,一家子黄麂。猎物藏得很好,经验丰富的父母沉得住气,哪怕狼群经过也保持镇定,利用环境优势避开了狼鼻子。在狼群即将走远,危险解除时,一只黑狼和黄狼猝不及防出现,阴郁的眸子杀欲如海浪波涛翻涌,呼之欲出。尖牙向喉管处袭去,一前一后围住最高大的雄麂,这个家庭的精神支柱。母麂携着两个儿女向远处狂奔。呜——尖锐的扑杀令,猛兽紧随,爪牙跃跃欲扑,死亡的尖刀已架在脖颈,死神带着笑意走近,死亡的阴影笼罩心头,强烈的求生欲使它们撒开鹿蹄将饥饿疲惫的狼群甩开距离。
随着追逐展开,一匹金黄雪腹的雄狼带着几只公狼消无声无息地脱离队伍,洛戛投去赞赏的一瞥,继续衔尾猛追。
狼群渐渐落后,不少狼发出凄厉的狼嚎,似遗憾,似惋惜,似怨恨,似懊恼。心头的负担渐渐卸下,腿脚处也隐隐作痛,好在,恶狼已渐渐放慢速度,拉开一般不小的距离。
母麂回头却发现为首的狼王眸中只有倨傲轻蔑,并无遗憾。不可能,这分明是一群眼冒绿光的恶狼,对即将飞走的鸭肉,怎么可能不遗憾?母麂心中警钟大响,梳理事情发生的整个经过,逃跑的过程顺利的不可思议,事出反常必有妖,特别是以凶残狡诈著称的狼。从围杀雄麂的两匹雄狼哪帕饥肠辘辘却仍然矫健半分不见萎靡,这群狼实力绝不会太普通。怎么可能才追了一会就…但换种思路,如果狼群放慢速度是为了节省精力,冷眼看猎物浪费宝贵的体力,狼啸也只是为了营造假象,让猎物放松紧绷的弦,错失爆发力最充足最容易逃跑的黄金时机,引导猎物向死亡奔跑……那一切就解释得通。那么,一股寒意袭卷全身,母麂僵硬的抬头,以金黄雪腹雄狼为首的几匹公狼凭借居高临下地理优势往一跃,金黄雪腹的雄狼落到母麂背上锐利的狼牙叼住了喉管……
黑景直视高大健壮的雄麂,肃杀之气弥漫,狼牙似乎都透着股冷气,浓郁的血腥味天生令草食动物双腿打颤,阴郁嗜血的狼眸天生令草食动物胆寒。黑景在用心理战术,击溃心理防线,自乱阵脚,扭头就逃时就是它杀死对方的机会。斯谬在雄鹿身后压低自身存在感,和黑景打配合。
恐惧浸润了心,空有高大身躯的公麂只剩下一个念头。
逃。
刚转身,如毒蛇般的绿瞳正凝视着它,悚然,蛇蝎般阴冷扭曲诡异的美感。
黑景和斯谬轻松地将对方杀死。咬断了颈椎,玻璃般的眼睛死前都在惊恐那双苹果绿眸。
黑景啃了口麂头,朝狼群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一群废物,这么久都没有结束。两狼一匹叼头,一匹叼尾,意外默契地往回走,于它们而言带猎物回去才是重中之重。狼群成功或失败与它们无关,成功,那是应该的,失败,那只能说明狼群的饭桶太多了,该死。饿死活该。无法为狼群效力的废物,死不足惜。
……洛戛满意地看着自己最优秀的儿子——刚刚杀死母麂的雄狼刃硝。宽胸窄腰,肌肉线条流畅漂亮,慵懒却不会让人轻视,如雄狮般倨傲,目空一切,唯我独尊。多么漂亮完美。它最优秀的狼儿。洛戛叼着其中一只黄麂,并不让狼群就地大吃一顿。相反,命令狼群紧急带上猎物撤退。
早在方才的追逐中,它就无比清楚,它的狼群越界了,来到了邻近狼群的领地。领地于整个狼群而言都是用生命捍卫,神圣不可侵犯的。若有来犯,必然会遭到围杀。更何况,这块领土所属者是一位相当暴虐的雄狼。但当越界时,洛戛并未提醒或停止狩猎,反而跑得更快。生为狼王,它更应当以狼群未来,利益为重。获不得足够的食物,狼群大半的幼狼都会踏上黄泉路,幼狼就是未来,就是誓死捍卫的底线。哪怕受到报报,这几只黄麂也必须死。并且,假使那个暴君并不在附近呢?那停下来真是愚不可及。抱着侥幸的心理,洛戛跑得愈发快。
而现在得手了就要迅速撤退,洛戛非得手后就忘乎所以之辈,恰恰相反,反而要越小心谨慎,越快逃离现场。纳维克多狼群狼王能被称为暴君,绝不会是什么良善之徒。
维克尼拉夺位时对手是自己的亲哥哥亚柯托。几乎没有人看好它能成功,毕竟二人外表看来实在难分伯仲,亚柯托比维克尼拉年长三岁,正是黄金年龄,在王位上己呆了两年有余,经验更丰富,手段也更狠辣,不会因为血缘关系而手下留情。反观维克尼拉才两岁出头,面容更稚嫩,爪牙更软弱,心肠也不够硬,绝非亚柯托的对手。但事实颠倒了它们所猜想的。也让它们认识到,别轻易盖棺定论。
两狼纠缠厮打在一起,钢牙与钢牙碰撞,不知是谁的血染红了绿茵。亚柯托爪尖向维克尼拉眼窝抓去,利爪闪烁着冷芒泛着危险的气息。亚柯托明白自己打不下去了,它的左后膝盖骨被咬碎,已经废了,再好的草药也救不回,它赢不了了,再打下去只会死在这,掏眼窝不过逼对方退却好寻逃跑的机会。维克尼拉应当清楚,没有打下去的必要,正常人思维都会让对方逃掉免去失掉眼睛的惨痛代价,反正结果自己都会赢,何苦呢?但维克尼拉根本不是正常人,它反而直直迎上来,让爪尖更顺利刺进它眸子时,来换取更快咬断了亚柯托的脖子的机会。右眸失明时,它甚至无比平静地将亚柯托皮撕下,剥开胸腔,吞掉心脏,旖旎艳色将它染得如同恶鬼般可怖。众狼臣服在它爪下,心中却朦胧地清楚:纳维克多狼群将由一位暴君接管。
成了狼王后,维克尼拉有次为了收留一个外来者咬翻了一匹大公狼,后来又因对方消失一度颓丧。在它郁郁不得志那段时间有三匹大公狼试图联手推翻它,结果尸骨化为腐土。维克尼拉让别人明白:它有与自身傲慢独裁与之匹配的绝对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实力。
如果不是为了幼狼,洛戛绝不会去冒一点点冒犯那个暴君的风险。
欧——低沉的狼啸让洛戛浑身冰冷,维克尼拉发现它们了……嘶哑的狼啸是针对外来者的绝对扑杀令,是沉甸杀机。洛戛回头,与一只暗晦的黑瞳对视上,寒意爬上脊梁。它太轻敌,太天真了。维克尼拉早就觉察到它们的侵略,但它一开始并没动手,它在等,等黄麂丧命,等坐收渔翁之利。
狡猾,却也聪明。
两拨狼互相攻击、撕扯,纳维克多狼精力充沛,作为捍卫自身利益者,士气更高。洛戛的狼群因刚消耗大量体力,加上心理不占上风,逐渐落入下风。刃硝并未管他人死活,一心系在猎物上,叼起子麂找机会逃跑,尽可能将损失降到最低,把猎物带回去。维克尼拉与一匹强健的公狼对峙,抓住破绽,咬住颈骨往地上一掼,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不足四个回合就解决了对手。维克尼拉不容小觑。
洛戛刚从纠斗中脱身,半张脸皮险些被撕下,对方愈战愈勇,己方势如山倒。它焦急却无济于事。抬头却看见维克尼拉在小山丘上悠闲自得地梳理胸口沾上血的毛发,似乎对这场争斗并不在意,毫不放在心上。并不像传说中那么热衷于象征死亡与毁灭的侵略。纯黑的独眼厌烦漠然地扫了洛戛一眼,却并没有攻击。
这很奇怪,不符常理。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脑海。或许,维克尼拉只是想夺走黄麂而不是想覆灭?不然,以维克尼拉的性格,自己的脑袋估计不会好好待在脖子上了。维克尼拉或它的副手德纳斯会很轻松地拧掉它。
万幸,刃硝带着母麂早就走了,只剩相对瘦小的子麂。虽然肉疼,虽然麂子是它们费力费心捉的,虽然……想当对手是维克尼拉,再优柔寡断也清楚怎么选。
呜——狼啸如怨如泣,是逃跑,是懦弱的退缩。
果然如洛戛所想,对方只象征性追了两步就狼吞虎咽起来,只有少数以维克尼拉为首的雄狼注视它们的身影。
“呜——”狼啸绵长,并无杀意,只听得见不舍挽留,蕴匿的歉意无尽忏悔,如泣如诉,又似情人诉衷肠。维克尼拉究竟是想干什么?若是讥讽嘲弄,那不像对方会干的事,那它们在挽留谁?
久等了
附:维克尼拉真的特别特别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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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平想死…期末考好爆更三篇,考不好下次更新就是明年😪
在写莫急。定了两版。但不知道会修成哪个。或2合1?待定。大概率很乱。(人物大多都很历害,一群天才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