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野的训练馆灯光渐次熄灭时，月岛萤正蹲在地上系鞋带。
指尖穿过鞋带打成死结的瞬间，他抬眼望向场边——夜久星正帮田中收拾散落的护腕，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尾的碎金亮片在昏暗里闪闪烁烁，像把星星揉碎了缀在上面。
日向翔阳月岛！走了去吃烤肉啊！
日向翔阳背着包跑过来，额前的呆毛还在滴汗
日向翔阳夜久星同学也一起吧？乌野附近有家超——好吃的烤肉店！
夜久星刚把最后一只护腕塞进收纳袋，闻言抬头笑起来
夜久星不了哦，我得先回酒店把今天的训练记录整理好
她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纸页间露出半截月岛之前画的拦网示意图
夜久星而且明天还要早起赶电车呢
日向翔阳这样啊……
日向的肩膀垮了下去，却很快又亮起眼睛
日向翔阳那等下次音驹来东京比赛，我一定请你吃东京最好吃的烤肉！
夜久星好呀，拉钩
夜久星笑着伸出小指，和日向勾在一起晃了晃。
这个动作落在月岛眼里，莫名觉得有点刺眼，他系鞋带的力道重了些，鞋带“啪”地弹在鞋面上。
等乌野的队员吵吵嚷嚷地走远，训练馆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夜久星把笔记本放进背包，拉链拉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
夜久星对了月岛同学，你刚才说有东西要给我？
月岛站起身，运动服的下摆扫过膝盖。
他从背包里拿出个牛皮纸信封，封口处贴着张手绘的小排球贴纸——是夜久星之前送他的，被他偷偷收在笔袋里。
月岛萤上次你要的生物力学论文，打印出来了
夜久星哇！太感谢了！
夜久星眼睛一亮，接过信封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像被电流窜过般缩了缩。
她低头翻看着论文，指尖划过页边空白处的批注，那些用红笔圈出的重点旁，还画着小小的箭头，指向更易懂的解释
夜久星你还特意给我标了难点？
月岛萤不然以你的理解能力，大概要对着公式哭三天
月岛推了推眼镜，语气还是惯常的毒舌，视线却落在她翻页的手指上。
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甲盖上涂着透明的护甲油，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夜久星吐了吐舌头，把论文小心地放进背包
夜久星才不会哭呢！我可是很厉害的好吧？
她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他
夜久星说起来，月岛同学你今天好像很早就结束训练了，膝盖没事吧？
月岛萤没事
月岛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渐沉的暮色。训练馆外的银杏树影被晚风拉长，像幅晕开的水墨画
月岛萤反正留下来也只会被矮子缠着想打练习赛，要不要去散步？
夜久星散步？
夜久星愣了一下，看了看手表
夜久星现在吗？可是天快黑了欸
月岛萤宫城县的夜景不错
月岛的语气听起来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科学事实
月岛萤而且从这里走到车站只要十五分钟，顺路
他没说的是，自己特意提前结束训练，就是算好了这个时间——既能避开喧闹的队友，又能刚好赶上暮色最温柔的时刻。
夜久星被说动了，笑着背上包
夜久星好呀！正好我也想看看乌野附近的样子，上次来拍祭典照片都没好好逛过
走出训练馆时，晚风带着银杏叶的清香扑面而来。
夜久星下意识地拢了拢校服外套，发尾的亮片被风吹得扬起，扫过月岛的手背。
他的指尖微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放慢脚步和她并肩走着。
夜久星说起来，月岛同学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拍照？
夜久星突然想起校庆那天，自己举着相机追了他半条走廊，最后只拍到个后脑勺
夜久星上次我想给你拍张拦网的照片，你居然躲到柱子后面去了
月岛萤没必要
月岛目视前方，路灯的光晕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月岛萤反正照片里的人也不会因为被拍就变高
夜久星可是很有纪念意义呀！
夜久星从背包里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里的照片
夜久星你看，这是日向同学扣球的瞬间，是不是很有活力？还有这个，是黑尾前辈拦网时的表情，是不是超帅？
月岛的视线落在屏幕上，当看到黑尾那张带着笑意的侧脸时，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月岛萤也就那样
他伸手，指尖轻轻点在屏幕边缘
月岛萤构图太乱，光线也差，还不如我用公式算出来的轨迹图好看
夜久星欸？轨迹图也能好看吗？
夜久星眨眨眼，把手机收起来
夜久星我还是觉得照片更有感觉啦。对了，月岛同学你这么会算，是不是连喜欢一个人的概率都能算出来？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月岛的脚步顿了半秒。
他转头看向她，路灯的光恰好落在她脸上，把她眼底的好奇照得清清楚楚。
月岛萤可以
他说，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些
月岛萤用贝叶斯定理就能算
夜久星贝叶斯定理？
夜久星歪着头，马尾辫滑到肩膀前
夜久星那是什么？听起来好难
月岛萤不难
月岛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她。两人站在一盏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几乎要交叠在一起。
月岛萤简单来说，就是根据已有信息，计算某件事发生的概率。比如……
他顿了顿，视线从她的眼睛移到她的唇
月岛萤假设我每次看到某个人，心跳频率会增加20%，肾上腺素分泌量上升15%，视线停留时间超过平均水平3秒，那么根据这些数据，我喜欢上这个人的概率，是97.3%
夜久星听得一脸茫然，手指下意识地数着他说的数字
夜久星20%加15%再加3秒……所以是超过一半的概率吗？那这个人还挺幸运的欸
她完全没意识到月岛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自己，还在兴致勃勃地追问
夜久星那剩下的2.7%是什么呀？误差吗？
月岛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有点无力。他精心设计的公式，在她这里居然变成了单纯的数学题。
他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梢，亮片的触感微凉，像落在皮肤上的星光。
月岛萤是排除意外情况的安全值
他说，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月岛萤比如……对方太迟钝，没能发现这个概率
夜久星欸？
夜久星还是没懂，只是觉得他的指尖有点烫，像带着电流
夜久星那这个人可以直接告诉对方呀，为什么要用公式算呢？
月岛萤因为直接说的失败概率更高
月岛收回手，插进口袋里，指尖却还残留着她发梢的触感。
他看着她懵懂的样子，突然想起第一次在东京的练习赛上见到她——她穿着音驹的经理服，举着应援牌在场边跳来跳去，像只精力旺盛的小兔子。
当时他只觉得吵闹，却没发现，自己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往她那边飘。
两人继续往前走，路过一家卖鲷鱼烧的小店。
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窗照出来，混着红豆馅的甜香，把空气都染得黏糊糊的。
夜久星停下脚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橱窗
夜久星我想吃那个！
月岛没说话，径直走进店里。
等他拿着两个鲷鱼烧走出来时，夜久星正踮脚看着橱窗上的海报，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他把其中一个递过去，包装纸被他特意折了个小口，方便拿着不烫手。
夜久星谢谢月岛同学！
夜久星接过鲷鱼烧，咬了一大口，红豆馅烫得她直吐舌头，眼睛却弯成了月牙
夜久星好甜好好吃！
月岛看着她嘴角沾着的红豆馅，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他抬手，拇指擦过她的唇角，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月岛萤沾到了
他说，指尖的温度比鲷鱼烧更烫
月岛萤吃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夜久星的脸颊“腾”地红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差点撞到身后的路灯。
夜久星谢、谢谢……
她低下头，假装专心致志地吃鲷鱼烧，耳朵却红得快要滴血。
刚才他指尖划过的地方，像有团小火苗在烧，一直烧到心里去。
月岛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声音却比刚才更温柔了些
月岛萤知道为什么鲷鱼烧是甜的吗？
夜久星因为放了红豆呀
月岛萤不止
月岛的视线落在前方的十字路口，那里的信号灯正从红变绿
月岛萤糖分能促进大脑分泌血清素，让人产生愉悦感。就像……
他转头看她，路灯的光在他镜片上投下一小片光斑
月岛萤看到某个人的时候，大脑会自动分泌多巴胺，和吃甜食的原理差不多
夜久星欸？是这样吗？
夜久星眨眨眼，咬着鲷鱼烧的动作顿住了
夜久星那喜欢一个人，和喜欢吃甜食是一样的？
月岛萤本质上都是神经递质的作用
月岛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讲一道物理题
月岛萤但区别在于，甜食吃多了会腻，而看到某个人的次数越多，多巴胺的分泌量反而会上升。比如我……
他顿了顿，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足足五秒
月岛萤看到你的时候，分泌量比平时高40%。
夜久星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看着月岛镜片后那双认真的眼睛，突然觉得他说的这些公式和原理，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只觉得心跳得飞快，像有只小鹿在胸腔里乱撞。
夜久星40%很高吗？
她傻乎乎地问，完全没注意到月岛的耳尖已经红了。
月岛萤很高
月岛移开视线，看向远处的站台
月岛萤相当于连续扣中五个关键球的兴奋度
两人走到站台时，晚风吹得更急了。
银杏叶簌簌地落下来，有些飘到夜久星的头发上。
月岛抬手，替她把叶子摘下来，指尖故意在她耳后多停留了半秒。
月岛萤快到车站了
他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遗憾。
夜久星点点头，把最后一口鲷鱼烧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夜久星今天谢谢你陪我散步，还请我吃鲷鱼烧
她顿了顿，想起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又补充道
夜久星还有那些公式，虽然我不太懂，但感觉好厉害！
月岛看着她，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他说了这么多，用了这么多心思，她居然只记住了公式。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她面前，双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月岛萤夜久星
他喊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认真
月岛萤我问你，当一个人总是想靠近你，忍不住想碰你，看到你和别人说话会觉得不舒服，还会用各种公式告诉你，自己的身体对你有多敏感……这些加起来，是什么意思？
夜久星被他问得愣住了。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能清晰地看到他睫毛的影子，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刚才鲷鱼烧的甜香。
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突然涌进脑海——他帮她标重点时的认真，替她摘银杏叶时的温柔，还有刚才擦过她唇角的指尖温度……
夜久星是、是……
她张了张嘴，脸颊烫得惊人
夜久星是好朋友吗？
月岛沉默了。
他看着她那双写满“我真的不懂”的眼睛，第一次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智商，在她的迟钝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他缓缓松开手，后退半步，抬手按了按眉心，发出一声无奈又宠溺的叹息。
月岛萤真是单细胞……
话音未落，他突然俯身，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
夜久星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里清晰地映出他靠近的脸。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唇瓣落下的瞬间，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微微颤抖的睫毛。
是很轻很软的触感，像羽毛落在唇上，却带着足以燎原的温度。
夜久星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唇上传来的柔软，和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晚风吹起银杏叶，在他们周围打着旋，像在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伴奏。
不知过了多久，月岛才缓缓离开她的唇。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鼻尖相触，呼吸交缠在一起。
他看着她瞪得圆圆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月岛萤现在懂了吗，夜久星
月岛萤我喜欢你
夜久星的嘴巴微张着，能感觉到自己的唇还在发烫，心脏跳得快要冲出胸腔。
那些绕了无数个弯的公式，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那些没说出口的在意，此刻都化作他眼底的星光，清晰得让她无法再装傻。
她看着月岛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没有了平时的冷漠和毒舌，只有满满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晚风吹过，带着远处电车进站的鸣笛声，也吹来了少女脸颊上绽放的红晕。
夜久星我……
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点颤音，却异常清晰
夜久星我好像……有点懂了
月岛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亮晶晶的眼睛，突然笑了。
那笑容很轻，却像冰雪初融，在他平日里冷漠的脸上，漾开温柔的涟漪。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穿过发丝，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月岛萤嗯
他说，声音里藏着化不开的宠溺
月岛萤慢慢来，我等你
远处的电车缓缓进站，灯光刺破暮色，照亮站台上相视而笑的少年少女。
银杏叶还在簌簌落下，像无数个藏在心底的秘密，终于在晚风里，找到了属于它们的答案。
而那些关于公式和心动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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