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茶肆里坐满了人,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就好像都认识似的,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是都认识,都是儋州土生土长的人,从没离开过这片地界,只不过平时很少看见他们像是在一个月色朦胧暧昧的夜晚偷偷谋划好了似的,三三两两不约而同地聚到一起,有的是一起来的,有的就像是一场精心准备的巧遇,坐下来,要一盏茶,或一碗水,茶肆的老板姓庄,看着四十多岁,总穿一身深蓝色粗布的短打,不过范闲总觉得他看着好像出生就四十多了,从他小时候到现在十三岁了,这人依然看着没变,就和他洗得有些发灰却叠得一丝不苟,平整搭放在肩头的抹布一样干燥又刻板。
他就是那种人,绝对不会因为哪个客人讲的故事多引人入胜就忘了自己手头的活计,范闲坐在大门口,看着他每天都在同一时间过来开张,整理桌椅板凳,挂起那张靛蓝色麻布招牌,上面写了个四四方方的茶字,每天,除了刮风下雨好像按了他什么开关一样,他忽然就停了,但毫无例外,每天如此,直接把过去和未来过成了昨天和今天,日复一日,周而复始,直叫范闲看得毛骨悚然,看多了又开始变得麻木。
那时候他就在想,这抄书是必须得提上日程了,刻不容缓,直到某一天,这庄老板忽然换了一身橄榄绿的长衫,抹布放在了收钱的那个唯一看上去过分精致与整个茶肆格格不入的罐子上,那面招牌上的字变成了篆体的茶字,他特意找人做的,不仅这招牌看着特别新,他看上去也新了不少。
范闲坐在大门口看了看,今天的客人多,也不乏一些读书人,更多的是砍柴的,打铁的,上山采药下海摸贝拿去贩卖的农民,不过他的客人多是些个囊中羞涩的,但凡有一点儿闲钱的都不肯来,可谓是泾渭分明了。
只有那司南伯爵府的私生子荤素不忌,哪哪都去,他们也早都习惯了。
“听说你给娃取名叫“鲲”?配你们村的姓也不好听呐!”一个樵夫喝了一大口水对着身边的人说道。
“谁说的!这不是图一个好意头么,早点那个…叫什么,起飞!”
“鲲,是小鱼苗之意,若是取好意头,鹏则更妥帖些。”旁边坐着的一个书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放了茶盏说道,今天的这茶有点苦。“也不是起飞,是怒而飞。”
“啥?那鹏是啥?小雏鸟吗?”樵夫登时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书生,他还觉得这是个好名字呢。
“鹏是一种大鸟,不是雏鸟。”
“那咋鲲之大,好几里呢?”
书生原本开口的时候就记得有些许后悔,不该这么冲动,他与这帮人显然是鸡同鸭讲,又实在看不惯这些无知之人随意玷污二皇子杰作,连与他同来的伙伴也露出点点讥讽笑容,悄悄对他眨眼,用茶盏遮了勾起的嘴角。
可那个樵夫不依不饶,他是真好奇,他们儋州靠海,啥鱼没见过,鱼怎么变成鸟了,不对,是鹏,鹏还好几里大呢,这要逮住得卖多少钱啊,留着自己吃也好啊,能够一家人吃好久呢,此时此刻一个樵夫仿佛看见了自己在海上乘着巨浪拿着鱼叉捕捉鲲鹏的样子,他已经不再是一个纯粹的樵夫了,他觉得打渔好像也是一条路子啊。
“这就是二皇子的智慧高度吾等无法企及之处,鲲是小鱼苗,鹏是大鸟,但都有几千里之大,鲲鹏是同一种东西的两种形态,那么为什么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呢?”
“是呀是呀,为什么呢?”
书生停顿了一下忽然发现周围不少人都在看他,搞得他有些窘迫害羞,却又在浅表的情绪下涌动着一股得意,于是他又在那把木头板凳上端正了一下坐姿,道:“那就是得结合全篇了,在下不才,妄自揣测一番,下一句说了海运则将徙于南冥也,南冥,天池也,冥字,在《逍遥游·注释注音及附录》里讲了,是海的意思,然天池,是小池子,这鲲鹏南冥在庄周眼里应当是很大的,也可以是很小的,就好比一粒米,在蚂蚁眼中很大,在天和地看来,我们也很小,天地很大,是一样的道理,所以说不能因为其外表或本质,就判断其大小。”
“那到底是大还是小呀?”樵夫皱着眉头,这对他来说很重要。
“这位老兄,即便是取名叫鲲,他日金榜题名,成就一番事业,得了官身,鲲就是大,但哪怕取名叫天,一事无成,也算不得什么,莫要执着于此了。”书生的同伴一边说一边摇着头。
“还是读书人懂得多呀!这,这茶钱我请了!”樵夫一拍大腿,只感觉一种他根本形容不出来的雄心壮志,恨不得跑去山上再砍几棵树。
“这哪使得!不可不可!”书生连连摆手。
“就是,你一个砍柴的樵夫,省省吧!”周围不知道谁说的,惹得不少人发出笑声。
“樵夫咋了,你不知道那个钟子期也是樵夫呢?人家还在皇子写的书里呢!”说到这个,樵夫立马不乐意了,说着就开始从那没有颜色的麻布腰带里抠几个钱出来。
“哈哈哈!老樵夫也没少去听书啊!”
“人家钟子期就算是樵夫,也是仙界的樵夫,也不是你这样的。”
“那怎么了,都是樵夫,仙界的树不也是树?仙界不也得有砍柴的,我看这哪都少不得我们樵夫。”
书生看着这樵夫又转过身去与他人理论,摇摇头,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同伴,“自上一次报纸上刊登的《列子·婉儿问》,已经苦等多日了。”
说着他望了望司南伯爵府的方向,起初整个儋州就只有那唯一的酒店贴了报纸,他们都纷纷前往各自抄写了,一开始掌柜的还不让他们白抄,必须要在酒店食宿,但这儋州人也没几个能消费的了,一开始还三五个人凑点钱,后来干脆站门口看,又被官府给赶了,掌柜的嫌弃他们站在这影响生意,还是那司南伯爵府的小少爷拿出了报纸叫他们随便抄的。
据说那一段还是二皇子亲手写的,再拓印上去,儋州这边买不到最新的书籍,总是要等很久才能有上那么一两本,也不一定能抢到,他们也不敢一到货就去抢,要先让夫子买,司南伯爵府也好买,当官的也得买,轮到他们就得看谁抢了,再去抄。
“是啊,也不知要等多久,儋州还是远了。”同伴拿了扇子摇晃两下,压低了声音。“我观夫子还是有些意动。”
“哦?准备去京都了吗?听闻夫子早些年也做过官的,后面不知怎的就辞官回乡了。这怎么又……”
“恐怕是也看出来了吧,仙界哪来的樵夫呢?”
“看来咱们也要早做打算了,得好好温书才是。”
“我也正有此意,不管怎么说,哪怕无法金榜题名,做门客谁能要白身呐……”
“正所谓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鹏要起飞,也得拍打水面,借助乘着六月的旋风,多多准备总是好的。”
“共勉,共勉。”
阳光一寸一寸偏移,掠过漆黑的礁石,把一片片连成线破碎在岸边的浪花甩在身后,倏地被一堵墙拦住了去路,又猛地岔开一条新的光,最后散落到范闲脚下,只留下一抹浓郁的熟烂柿子般的橙红色,墙角下有两个小孩昂着头,看着新买的木头蝴蝶盘旋飞舞。
这是最近镇上那家新开的墨阁出的,不知道为什么墨阁不卖笔墨纸砚,却又叫这个名字,墨阁里面有许许多多奇妙有趣的小玩意,有的是些机巧的玩具,有的是看着好看又有意想不到用处的东西,每一个都十分便宜,掌柜的也不怕别人看出来就是木头做的,但是几个木头片竟然可以自己动上老半天,着实惊奇了这偏远州郡的人,也有不少人买回去拆开打算自己也仿制仿制,毕竟这东西要不了什么成本,随便拿木头都能做,结果却无一例外地发现里面也没有任何庞的东西,就是几片木头而已,也有那自诩手艺不错的匠人想着拆解开画个图再模仿,但他们发现一旦要拆开势必得暴力破坏才行,难不成是仙法。
开始动工的时候范闲就注意到了,因着那间商铺还没招牌的时候便拿纸糊了巨大的墨阁两个字,是篆体,据说这些流传出的篆体基本都是他那老乡写的,再拓印,要想写得和他一样可不容易,首先南庆的毛笔就不适合写他那样公正严谨又圆润流畅的字体,范闲以前也不是没了解过,像是邓石如,吴昌硕之类的篆刻金石大家也不似老乡的风格,更别说墨阁虽然没有华贵的装饰,但大门两旁花了大功夫的石刻画砖据说都是从别处做好了运过来的,儋州没人有这门技术。也不懂那画砖上的奔鹿与玄鸟是何物,何况看得懂鸟虫篆,范闲当时在那些小心翼翼地固定画砖的时候看了半天,那鸟虫篆他以前看得很少,这东西也不流行,又难懂,传播度很低。但是有一样东西,哪怕看不懂,却是全国人民都知道的——越王勾践剑呐。
这字体几乎与越王勾践剑上的相差无几,甚至还更规整些。
而无论是大篆,小篆,刻符,虫书,隶书都属于秦书八体。老乡写的隶书也完全不是后来范闲熟悉的那种,倒是和马王堆出土的简牍帛书有些类似。
老乡疑似是个考古专业又或者是美院书法专业的。
这一点被范闲写在了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里贴身带着,这个小册子就叫《关于我那素昧谋面的老乡》,其中事无巨细地记录着他关于这个老乡的种种揣测——他倒是除去第一天那种明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莫名其妙地出现在眼前所带来的某种奇妙的久别重逢之感,迅速又恢复了冷静,脑子里一团乱,各种前世今生的信息犹如被龙卷风裹挟起来的世间万物一样在他脑子里转个不停,连带着体内真气都比往日更加躁动,冷静的时候疼得更厉害了,他知道这是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导致头脑和身体机能跟不上超载的征兆,平复了心情之后,他跑到桌子前,开始用书写的方式来替代漫无目的的思考。
且不说他乡遇故知什么的,他可没忘了费介究竟是缘何来这儿教自己用毒的,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其实比费介所要以为的更谨慎三分,毕竟他以前可是看了太多被家里亲朋好友骗去某个金三角地区嘎腰子的事情,慢慢地散去了内心那股子隐秘的悸动,范闲准备好好研究研究这位老乡是个什么成分。
腰子可是很重要的。
范若若的信中有写,老乡名叫李承泽,是当今陛下的二皇子,陛下还有好几个皇子,只大概讲了一下皇子多大了大概长什么样,又说了一番虽是皇家兄弟,但是皇子们之间兄友弟恭,感情甚好,包括那《列子·婉儿问》里面的婉儿,也就是晨郡主,这个体弱多病的小丫头。范闲读到这,就已经给这段信息打了一个问号,他前世那些皇室子弟哪有什么感情甚好的,政哥与成蟜,汉武帝和他那些倒霉亲戚,老李家玄武门,以及那赵大的死因至今是个未解之谜,这话听听也就罢了。
但也不能说范若若这段话没有丝毫价值,按照范闲的理解,当今大皇子为长,太子为嫡,二皇子却声名远播,这里面绝对有点东西,此为第一。那么能让范若若这个高官家的大小姐认为他们真的是兄友弟恭,至少能说明大部分人所看见的也是这样,亲兄弟么,也好说,那个晨郡主一个病弱的小丫头也在其列,肯定是还有别的因素,老乡还偏偏要把她当成故事的主人翁一样写进故事里替代了殷汤,解决了解释这人是谁的麻烦事,连带着小丫头还出名了,而寻常人是不可能知道当今郡主闺名,也不能真的堂而皇之写郡主问,有泄露皇家密辛之嫌,郡主毕竟是女子,但婉儿就可以是任何人,不过一寻常名字罢了。
《列子·婉儿问》写的又是婉儿问墨玉先生,这个墨玉先生,应当也不是个寻常人,能够被老乡作为那位大贤者夏革一般的人物写进书里与郡主对谈,而皇子能接触到且维系关系的无非是高官,皇亲国戚之类的,墨玉先生必然是一个位高权重之人。
老乡可不像个纯粹的文科生呀,范闲自己都没打算写孔子孟子各种子,倒是老乡以这种方式仿若只是被自家的小孩子天马行空的问题问恼了般,只好给孩子说些故事一样地传播着。与殷汤和夏革不一样的就是这种感觉了,这种把先贤哲理转化成了家庭趣味一般的小故事集子。
——故事,又是最容易被广泛流传的文体形式之一,尤其是再夹杂点情爱奇幻鬼神之类的,不然范闲也不能选择抄红楼。
人类的窥探欲真是更古不变。
后来范闲弄了个仿照现代的书架,塞满了各类书籍,而以他的身高能触目所及的那一层摆放的全是老乡的书。从最早的《云中君》到后来编纂成册除去离骚的的《九歌》,再到《逍遥游》,《逍遥游·注释注音及释义》,全套的《列子》,《诗经》和由其延伸出的《尔雅》,分别以篆体和汉隶所作的庆国五经之《宿语录》,由此又分别出了《篆体字形示意篇》,报纸也足足收藏了不少,但凡刊登过出自老乡之手的,范闲都好好保存了起来,有的因为翻开了太多次。纸张出现了破损,他干脆多买点,实在买不到了就先抄一遍研究内容。
以范闲的记忆来说,老乡写的篆体非常像那位秦朝的李斯写的,而后因为看了太多遍,他也能看出老乡是一个右撇子,笔触上与李斯的落笔轻重缓急有些许不同,但叫他写,他是全然写不来的,只能说老乡算是把李斯研究明白了。
而后他又从范若若的信中,得知了老乡一个不占嫡长女的皇子被封了亲王,出宫开府,又被赐了皇庄——现在叫上林苑了,他再次确信老乡一定是秦汉唯粉,除了这俩时代的东西,就没见有别的朝代相关的出现过,这按理说不应当。
就是范闲自己也很难说到底更喜欢哪一段,哪一位皇帝,对他而言上下五千年的璀璨历史与文化,单独挑一个出来都是引人入胜,各有所长,而且各有可取之处,不比老乡所选择的秦汉,无论是政策、经济亦或是文化上来说更为完善些,也多元些,难道说老乡也是x站上的龙凤猪唯毒不成,那么二凤呢。
由于老乡的出现,范闲都很少再偷偷去找五竹喝酒了,他现在除了要去看世界,生很多孩子,要有权力,他还要见识见识这个老乡。
尤其是当他看到了墨阁里面卖的东西之后,这个愿望更甚。据他所了解,公输班和墨家那些玩意儿不都已经失传了,就算还有的也就是锯子,钩子和云梯之类的,这些带着机关的小玩具,和那些后世所卖的鲁班锁可完全不是一个东西,他一股脑的把墨阁的东西全都买了个遍,一个个玩,也拆解了不少,暴力破坏掉的也有很多,除了他能认出来的一些榫卯结构,那个亭台楼阁样式的开核桃机器,他报废了七八个也没琢磨明白怎么做出来的,里面一片金属物都没有。
这老乡,没穿越之前,到底是干嘛的,简直是太有意思了。
而那位司南伯爵府看着稀里糊涂的老太太,目光沉静地看着眼前桌案上由二皇子所写的那本《逍遥游》,不知在想什么。
由于连带着司南伯爵府的小少爷隔三差五就要去墨阁进一批货,以至于墨阁并没有像是庞的那些商铺只有刚刚开业的时候人满为患,过后就趋于平淡,反而每天生意都不错,尤其是其价格十分便宜不说,墨阁竟然长期招工。
招工的标准似乎也没有标准,只要四肢健全,头脑清晰的都可以去试试看,而成功被选上的人又一个个对月里月例银钱之类的闭口不谈,甚至颇有些讳莫如深。
也不是没有那些个流氓地痞侥幸被选上的,偷偷摸摸地讲了一些墨阁规矩,结果第二天就被人发现死在水沟里,头都被人打凹进去一大块,浑浊的脑浆融入泥沙,一颗爆凸的眼球卡在变形的眼眶和鼻梁骨之间。
被村子里的人发现了以后报给了里正,之后便不了了之了,比那被司南伯爵府老夫人放火善后的刺客还要无声无息。
而当夜里正召集了村子里被选入墨阁的“墨者”们,严肃警告他们要守好“钜子”的规矩,因着这地痞无赖户籍就是他们村子,墨阁已经转达了“钜子”的惩处——本应该由他们先行学习并制作提供给墨阁的48道鲁班锁,现在要换给其他村子了,他们只能做最便宜的那个蝴蝶。
谁若是再坏了规矩,那地痞的下场就摆在那,连个收尸的都没有,任凭鸟兽啄食。
也由于轮换学习制作的物件不是仅仅两个村子之间,而是每一个墨阁全部依次排列轮换,等于所有本该得到的东西即刻被召回重来,导致这一番警告发生在很多村子的祠堂里,郡县州府的商家豪绅家里,甚至一些学子、官吏之中。
对此,李承泽不得不感谢庆帝搞得这套邮递系统,着实是让他方便了许多。
谢必安收到各个墨阁掌柜回传的信息着实有些震惊,几个坏了规矩的被他们自己内部直接处理了,都还来不及演一出杀鸡儆猴,他把消息汇报给李承泽的时候,李承泽正蹲在一张巨大的诸侯国舆图之上。
“民之故计,皆就安利而辟危穷,不奇怪。”李承泽看了看谢必安一脸沉思的模样说道。
见谢必安还是沉浸在这种没轮到他们亲自出手就已经解决了问题源头的思绪中,李承泽站起来双手环在胸前。
“监察院可怕吗?”
“人人闻风丧胆之地,应当是可怕的。”
“可为什么,有这么一个可怕的皇帝鹰犬,八大处又能人辈出,这人,就是杀不完呢?”
“属下不知。”
李承泽笑了笑,却没继续,转而问了一下明天的章程,他散了朝还要去收林婉儿的作业,无可避免地又要和那位姑姑打交道一番。
曾几何时他也十分不解为何自秦皇起就不断打压的一个学派,到了父皇这儿依然只能将其分化,散成了好几派,既不能赶尽杀绝,亦无法完全聚拢,诸子百家不少小门小派都已经近乎于消亡边缘,而墨家却还能有一丝喘息之机,而后接触上了一两个墨者,他便懂了无论是父皇,高祖还是秦皇那不可言说的忌讳,这与其说是一个学派,不如说是一方诸侯,富有学识,能言善辩,等级森严,制度严明的一群人只认钜子,然而更可怕的是他们坐拥自墨翟时代就延续下来的雄厚财力,墨者又多有贵族门伐的血脉,却乐于助人,琢磨点奇淫机巧不算什么,他们还会修水渠,打井,修路,制造种田的器械工具,他们聚则是一块庄严高大的盾牌,散则深入土地,与民众牢牢编制在一起,形成血肉覆骨之势。
张汤都不敢轻易去罗织罪名,这是多么可怕的一群人,真是有趣。
哦对了,也不知道李承乾的画稿弄得如何了,那鲲画得可着实不怎么样,活像个千年王八。这么想着他微微蹙眉,脚步轻移,谢必安抬起胳膊给他借力,朱红绫罗锦袍衣摆扫过舆图上那些山川河流,城池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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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e:墨家,一款爱好和平助人为乐的嘿设会
①《梦与诗》出自胡适:你不能做我的诗,正如我不能做你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