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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雷随

闲泽:我的帝王生涯

李承泽知道范闲来了,他就是知道,他在这,也许是房梁上,也许是门外,也许是那个转角,也许是窗边那一丛湘妃竹之间,也许是折屏后面,他就在这。

李承泽知道范闲来了,他就是知道,他在这,也许是房梁上,也许是门外,也许是那个转角,也许是窗边那一丛湘妃竹之间,也许是折屏后面,他就在这。

席慎与林安告退后,李承泽独自一人坐在桌前,他揉了揉额角,拿了桌上的绀玉宣纸刀拆开今日席慎带来的信,薄薄一片白里透粉的玉刃划开信封上面盖的席家印章,朱文鸟虫篆印一分为二,这金累丝的刀柄握起来放若无物,又以头发丝一般的金线编织了鸿雁纹,末端金线绕的环首上还坠了一个万字结,他轻轻捏了捏这金丝编织成线再打出结的坠子,席家的工匠着实不凡。

信不长,只一页纸,梁州席氏,祖上也官至尚书,席氏一门出过三个进士,二十六个举人,在梁州盘踞百年,说一句书香门第不为过。月盈则亏,诚王登基之前就已经在朝中没什么人了,后来更是举家离开了京都,回到了祖地去,而这席家现任的家主年纪与司南伯范建差不多,不过据范无救调查的情况而言,真正当家做主的是这席旦的第三个儿子席豫,此人自幼聪颖过人,奈何母胎里带了毒,无非是一些个大宅后院搞的阴私,这世家落魄了,手里头能动的东西少了,手段也变得越来越粗暴阴狠,打出生起就身子羸弱,常年需昂贵稀少的药品温养着,现如今年二十九岁,据说也没几年活头了。

李承泽借着柔和的灯光一目十行,席豫说了一下近期与墨阁共同研究的钻井工具进展顺利,改良后的天车所需人力大大降低,运输工具上换了新的滚轮,对比先前的推车来说成本上高了一些,不过在载重上可以找补回来。鱼尾锉和马蹄锉如数备好,套管用的竹子提前运输了,只待李承泽这边的人抵达陪陵郡,即可出发,最后末尾写了席家人已于昨日上路,谢殿下照拂。

李承泽随手将信丢在桌上,他抽了一张裁切好的檀皮宣,只回复道三日后启程,墨客,又寻了个信封装进去。

他想了想,又抽了一张纸,写了几个字。

梁州席家竟是主动找上墨阁,是李承泽没有预料到的,墨阁虽说在各个州府开了不少,却也不会轻易引起这些地方豪族的重视,首先墨阁经营的行当无非是些个奇技淫巧,打发消遣的东西而已,再则,那些东西他们买回去玩了玩,也看了材料,一些个说不上来多好的木料,贵的那些倒是有以红木或紫檀木制作的,但谁家还没有这些东西呢,实在是不打眼,且这类与文房四宝不同,不买也就不买,没有长流水一般的需求和供给,还不如一些个女人家的胭脂水粉,墨阁的东西也不贵,就算大量售卖出去,在他们眼中也算不得什么钱,仔细估量一番一年到头的进项,实在不值得过多关注。

而离京都远的州府也根本不知道墨阁背后真正的东家是何许人也,因这生意瞧着也赚不出金山银山,更无人着意打探,顶多是觉得有些个巧思罢了。

席家不一样,梁州席家祖上可是贩过盐的。李承泽先前自己画了一张大汉舆图,标记了一些大量产盐产铁的地方,又结合了庆国舆图,对比两地气候,水域环境,山川地貌,结合了那齐地盐商东郭当盐官时留下的记录和奏疏,里面详细记录了不少井盐、海盐分布范围,凿井工程和煮盐加工制度,还有庆国目前所掌管盐铁的几个州分布的情况,定了几处位置,又看了看那些小诸侯国,和更加便远一些的地方,这席家所在的梁州正好就是个产盐的大州。

席家虽早早地被收了私自贩盐的权力,但现如今从梁州产出的盐依然使用了他们祖上打的那1300多口盐井。

李承泽倒是没想过掺合到盐上,不过他倒是有一桩事的确需要席家出力,方能节省不少时间和人。没想到这墨阁在梁州遂宁郡的分阁刚开设了不足三月,席家人就送上门了。原因还是出在他们那病弱的家主身上,据那分阁墨阁掌柜的说,席豫因为自幼体弱几乎不出门,也没什么人见过,表面上他的父亲席旦在外行事仍旧顶着家主身份却从未提过继任家主这回事,也是因为怕席豫随时一命呜呼,现如今席豫有二子一女,主要还是想着培养席豫的儿子,至于说除了席豫之外的孩子,资质平平,少不得一些个纨绔子弟只有一肚子酒肉脂粉,席家宗族那些族老们对此也没有异议,足见席豫的手腕之高,也能看出这席家怕是还想着重铸祖上辉煌,竟连病秧子也当成掌舵人一般言听计从了,而席豫能走到这一步,其中艰辛曲折,血腥阴暗也不难想象,墨阁那掌柜的向上汇报的时候也颇有惋惜之色,毕竟他也是梁州本地人,祖上几代也没迁移过,席家家风严格,对本地百姓也多行善举,尤其是那些打井的工匠们待遇算是所有工匠中最好的,哪怕是逢灾遇难的时节也没有苛待过,于本地百姓眼中口碑相传至今仍是硕望宿德。

席豫派人上门只因他无意中看见小儿子玩的玩具,别人或许看不出什么门道,但席豫却不止是识文断字,聪慧机敏,他于工一道上,颇有席家祖上之风,这么多年来改善了不少钻具,还有农具,他自出生起就身子不好无法远行,长大了偏好读一些游记杂谈,权当是自己借由这些不知名却康健的人,用他们的眼睛看到过的高山湖泊,沙漠峭壁,白云草原变化成的文字去尽情地游历这广袤无际的世界,席家养着一些擅长书画的文人,也资助了不少,不过没有一个人能再次带回往昔荣光,中个举人的都没有,但他们画出来的大海和狂风足以让席豫给予重金,有时会问一问那些作画之人所看到的景色是怎样的,为何选了这样一种绿色,这个绿色与他们梁州的有何不同,那些画家会坐在他那充斥着精美瓷器摆件,裹满了亮丽丝绸的房间里,给他讲为了画太阳于海面上升起的那一瞬间他不得不爬上最高最陡峭的礁石上九死一生的故事。

只为了画一幅画。

他有许多许多问题,却始终无人能解,因为他哪也去不了,他得到的答案总是叫他如此怀疑,日复一日,疑问有增无减。

席豫看着那无风也能飞起的木头蝴蝶惊喜不已,又看着那找不到关窍的木马自己抬起腿跑了起来,最让他灵光乍现的是那缩小了无数倍的水车,与他所见到的都不相同,一个大水车旁边连带着好几个小滚轮,旁边还有一个杆子上吊着个木桶,放入鱼缸内,水流滑过便动了起来,水往高处走去,装满了木桶,啪嗒一声,水花四溅,惊得鱼儿四下游动。

他痴迷地看着水花一次次下坠,飞溅,不,不是自己动的,他望着那些水流被一股不知名的力裹挟着不可控制地卷入水车之中,被迫往上走,不是没有动,只是动的对象不一样,他恍然之间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于是他立刻着人将墨阁所有的东西全都买了回来。

鲁班锁确实有些意思,他花了一晚上的功夫解开了,一根根长短不一但也相差无几的木条,他拿在手中一个个对比,每一根木条都是十分规矩的方形,看横截面,大小一模一样,他尝试着再把它拼回去,试了三天均以失败告终。而后他一个个尝试过去,有的可以像鲁班锁一样一片片完全拆开,有的则无论如何也只能破坏掉,更加令他感到心惊不已的是那些东西没有任何链接的部分,没有一片金属,甚至嵌合在一起的结构也极度不规则,角度很是诡异,但又能完好地闭合起来,严丝合缝地从外部很难看出痕迹,这究竟是何人所思所想的呢,又是如何想到做成这样的嵌合,他苍白又削瘦的手指抚摸着那呈现出不自然的尖利凹槽的一根木条,谁能够想得到呢,这一块木条和许多的木条拼起来,没有被砸碎之前,是一个圆形,他宛如珍宝一般捧着一堆木头,不禁琢磨着既然这样可以,那么世间万物皆可重塑、再造,是这样吗,真的能如此吗,他有些相信,却又觉得不可思议。

墨阁那掌柜的无需多少手段便能调查个一清二楚,尤其对方本就是梁州人,没什么能瞒得住席家,席豫扫了一眼调查的结果,次日着了管家亲自备礼下帖,邀请掌柜的上席家一叙。

墨阁掌柜的起初很是受宠若惊,能进这席家大宅已是天大的荣幸,更何况竟然还能见到席家背后真正的掌门人,只是一提起墨阁,令席豫没想到的是这老东西立刻变成了个锯了嘴的葫芦,油盐不进不说,那一副踏入他席家门槛就光宗耀祖的嘴脸消失了个一干二净,连刚刚夸赞的那盏京都来的花茶都放下了,一口也没再喝,无论席豫如何说也无法回转。

这一下,席豫对这墨阁越发地感兴趣,威逼利诱,重金行贿,家族前程都没能动摇了这看上去市侩狡诈的老东西,而远在京都经历了重重磨难终于回传的消息上称这墨阁背后乃是当今二殿下,也叫席豫产生了一个想法。

这件事情传到李承泽手中时,他正在暗室里抄写《连山》,他看完了信,顺手递给谢必安和范无救,后者正捧着《易经》看得忘乎所以,被迫与书分离。

谢必安认为这无可厚非,想攀上泽亲王府的人络绎不绝,犹如过江之鲫,每每处理这些事情都叫他厌烦不已,却也觉得本应如此,殿下身份尊贵,又有此惊世之才,门槛高些是理所应当,这席家看上去算是有点用处。

范无救却默默看完了信,交还给李承泽,他觉得这事儿收获可能会很大,得从长计议。

这二人意见相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却也算相处融洽,谢必安的位置本就凌驾于所有近侍之上,其次便是武功高低,主子的态度,无非如此,这些尚武之人大抵看重的不过这几个显而易见的东西,况且谢必安天生的一块冰,面无表情的时候就和他的利刃一样叫人胆颤,范无救因着多翻比试也理所当然地与其地位齐平,不单单靠着李承泽抬举,府内无人有任何异议。只不过相对而言,这些侍卫,尤其是从宫里头出来的,反而更亲近谢必安,也更乐意与他共事。

尤其是往日里休沐,谢必安虽然十次有十次都会拒绝,这群人也还是会喊他一起去流晶河畔喝酒,或许有看他出手大方的原因,然而其中根源,是因为谢必安虽然家中以前是屠户,属于贱业,却是富户,而后又接二连三地靠着武艺做了门客,几经转换早就从民户贱籍变成了官户,由此他们把他当成自己人。府中这些个侍卫们多是京都的,虽也有一些家境贫寒的,但多数人都远谈不上普通百姓,甚至那些极其偏远的郡县里当官的都不如他们有钱。

范无救则不一样,他打小父母双亡,家乡遭了旱灾,一条村子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整个郡都少了一大半人,要不是他跑得快,藏进了山里头,指不定他早就被宰了下锅了。他要过饭,扛过石头,去码头卸货,给别人打井,也偷过有钱人家的东西,在山里和狼抢猎物,啃过草根树皮,吃坟头的贡品,后来活不下去自买自身,他从小就比别人长得高大,哪怕吃不上饭了骨头架子看着也唬人,便卖给别人家做家丁护卫,那家人和当地的郡守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倒是挺富裕,养了个四品的门客,自那以后范无救就被逼无奈地学了武。

后来那郡守不知惹怒了谁被抓了下了狱,没撑过一晚上就死在里头了,这消息传出之后,竟然把他那老主子吓死了,只留下个半大孩子和一群小妾,范无救一琢磨,这里头恐怕水很深,他也压根不想习武,心一横连夜就跑了。

这一路如何颠沛流离暂且不说,反倒是叫他在武学一道上突飞猛进,不光是要维持生活,途径每一个郡县州府如何入城都难办,这一手躲避追踪,翻墙跳高的本事越发精湛,若不是被谢必安捆了送到二殿下跟前,他都还是个奴籍,连贱籍都不如。

谢必安的剑号称一剑破光阴,不单单是其速度迅猛,力道刚健,于刹那间夺命之故,是他心中没有犹疑,别人练剑多是打磨剑技,剑法,挥舞劈砍的招式,因为这就是寻常人的生活,弱势的时候只能抵御,强盛了就出击,没力气了就想法子用巧劲儿,你来我往之时,观察对方的破绽,谢必安自幼家中富裕,父母疼爱,从不需要看谁的脸色求全,习武后也是一路高开,那些小官皆奉其为上宾,每一个拔剑的瞬间都没有丝毫犹疑,他的人生没有教他什么是低谷,他还未曾败过。

范无救却永远都保持着那一份怀疑和谨小慎微,若说谢必安的路是一条笔直的大道,范无救的路到处都是崎岖分岔,李承泽想着许是如此,上辈子谢必安死了。

在席家这件事上,李承泽安排了谢必安与范无救轮流去梁州接洽,不过席豫送来了席慎之后,他们俩也不需要来回奔波,梁州方面,还是走动得越少越好。

原本席豫想着与京都皇子之间达成某种合作更好一些,若是要入其门下,他恐怕自己活不了太久,进而无法控制家族内部的种种暗涌,族老们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不该贸然行动,梁州席氏三百年,如今式微,但在这梁州无人敢轻视,土皇帝做久了,就要困在这片土地上,另一派则一直希望光复祖上荣光,再次回到京都,那块高高在上的都城才是他们应该死去的地方——这些无休止的争端、阴私、密谋和那些见不得人的买卖,父亲的和善与平庸,兄弟的虚伪和争夺,日复一日地消耗着他本就贫瘠的生命,唯有看着那些不会动不会跑,与他一样十分安静的物件会让他有一时片刻的愉悦,而眼下这一步棋将是无尽深渊还是通天大道,皆需要一步一步走下去方能窥见,他注定走不到最后一刻,半路上就要摔倒的,而席家将何去何从。

某日那位冷面剑客的却给他带了一封信,信很短,没有落款,只写了一句: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

他反复研究这几个字,看了几个日夜后,方才下了决心。

李承泽知道范闲在某一处盯着他,他站起身,没有吹灭桌上的灯,径自回到寝殿内,今夜他最为依仗的侍卫都被分派去了别处,起初谢必安坚决不同意这安排,留殿下一人在寝殿无人把手,他却是不知晓,他可不是无人把手,这现成的护卫不就在他的寝殿内。不知为何,他就是能够感觉到范闲在这儿,或许是因为范闲看他的目光,总是那么不一样。

侧室的浴房中每晚都会准备好一池药浴,还有一池清水中加了玉容方,也可能是七香散,这些东西由秦越人根据他的身子改了方子后,交由府中记录,隔一段时间都会换一些新的,不知今天是什么。李承泽埋了门槛走进去,衣物散落了一路,到浴房内已然只有一条丝绸的亵裤,鞋早就不知所踪,发也散落下来,冠连带着簪一并在走来的路上随手摘了丢在地上。浴房内有两个方形的水池不断蒸腾着热气,浴房门外换衣的玉屏上挂了为他准备的几套衣服,整个浴房都以玉石镶嵌或装饰,夏日若能无所事事来这里小住,算得上是避暑胜地了。今日备下的药浴是夏季用的,能清热安神,祛风除湿,他伸出脚尖试探了水温,倒是刚刚好,于是踏上玉阶迈了进去。

被温热的水包裹住的时候他发出一声细软的轻叹,今日处理了许多事,确实是乏了,他闭上眼靠在玉壁上,清一色的白玉被热水浸得温润,贴在皮肤上触感细腻光滑,不知为何,他还是可以感觉到范闲没有离开,就在这看着他。

范闲在这儿,他侧身伫立在那扇玉屏之后,浴房内蒸腾的一层稀薄的水气让李承泽看上去仿佛是远了一些,他静静地注视着那身被热水熏得泛起一层淡粉的莹润雪肤如此不设防地裸露于眼前,水没过了胸口,发梢打湿了,微微卷起,有一缕顺着颈侧垂下来,散在水面上,荡起一个细小的涟漪。

这寝殿内竟一个人也没有,范闲凝睇着李承泽湿润的睫毛像一片羽毛般贴在脸上,如果是为了掩盖密室,倒是也合理,但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他凝神聆听了很多次,除了他自己与李承泽的气息之外,的确是没有一个人,真是古怪,他可不认为是这位二殿下多么的平易近人,善待仆从,入了夜不让人加班,这其中还有他无法探究的东西。

他在隐藏什么。

但这也说不通,李承泽睁开眼眨动了两下,眼眸微微眯着,似醉了,他扶着玉壁上镶嵌的一块凸起的鲤鱼纹饰站起来,浑身上下被药浴滋养得红润光滑,犹如那些入了夜就闭合花苞的某种花一样的倦怠,与白日里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截然不同,范闲顺着他的腰往下看,发现腿根上有一片红印子,他慢条斯理地回忆着自己当时也不过用了三分力道,只怪二殿下平日里滋养过盛,随意揉一下也禁不起。这根本说不通,若是他有什么惊天秘密,又何必故意放自己进来。

范闲想着刚刚趁着李承泽走出书房,他翻身潜入密室中所看到的,那密室与书房看上去别无二致,没什么特别的,更是没有充满了阴谋诡计一般昏暗深沉的气氛,甚至里面的灯都还燃着,挺漂亮的青铜荷花灯,他走到案桌前,上面有一副舆图,一些信和纸条,几张图纸,上面画的是某种轮轴一样的东西,没有注解,他随手拿起一张最上面的纸条展开———

【偷看好了记得吹灯】

墨迹已经干了,却看得出尚且新鲜,刚写没多久,范闲忍不住笑起来,他将纸条收好放入衽内。

迅速记下来舆图上标的几个位置,又翻看完了全部的信件,他也没收拾,吹了灯又回到书房,书房有李承泽方才看的那封信,上面也压了一张字条——

【勿乱翻,我要生气的】

这夜半三更当个皇子别苑的贼,当得真是既无趣又好笑,偏偏又燃起了他的某种兴致,明牌不似明牌,秘密不像秘密,如梦幻泡影,如雾如电,最高明的骗子无非是虚中有实,实中藏虚,哪个方向看都像是生门,范闲也不再放轻呼吸,他堂而皇之拉开那官帽椅坐下来,就像他在自己的寝室内那样将两条腿放到桌子上翘着,随手拿起那封信读了起来。

梁州,席氏,某年某日出关,与二殿下有某种合作,钻具是何物,又有何用途,墨客,难道说已然与那墨家类似,发展成一派了吗,范闲将桌上的信件翻看了个遍,看完往桌上一丢,他听到了一丝流水的声音于是站起身,椅子也懒得去管,哦好像还踢倒了笔山,殿下需要生气的岂止一桩事。

那张小字条也叫他拿走了,本不就是写给他的吗,想来这普天之下胆敢来此处光明正大做贼的,独他范闲一人。

这也许是一种叫他转移视线的方式,范闲感觉到裤子发紧,李承泽在那一汪淡粉色的池水中用铜盆里面的水舀不停地打湿头发,他将湿发拢至一侧去,从一些放在浴池边上的瓶瓶罐罐中选了一个胭脂红的小罐子,他伸出两根手指挖了一块淡粉色的膏体,掌心捂热了轻轻揉着头发——狼群狩猎的时候全员出动,被驱赶惊扰的猎物们私下逃窜,每一只小东西身后都跟着一匹穷追不舍的野狼,但他们的目标却从来只是其中一只,没咬住喉咙刺穿动脉,谁也不知道自己今天能否幸免,只能全力奔跑,这是狼群早就商量好的。

范闲面色平静地注视着李承泽舀了水,他闭上眼昂起脖子,那一节细白的脖子像荷花的茎,水自上而下,泼洒在他脸上,溅出来的水花似乎离得很近,范闲几乎可以品尝到那股桃花香味儿,李承泽动了两下将那已经完全湿透了的亵裤丢了出去,他抬起腰伸长了手臂勾了又一个瓶子,挖出里面淡红色的粉末,混合了脂膏往身上涂抹。

加了阿胶珠的皂豆粉揉搓起来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味儿,又有甘松,白芷和广藿,附着到皮肤上,润泽荣面,他反复搓洗着双手,一个一个的指节揉过去,手心展开紧贴在一起,打圈,他的右手手背上也有一点点红痕,碰一碰倒是不疼,只痕迹看着有些触目,他的指腹扫过那么痕迹,范闲的目光总是那么不同,他自出生起,就没有遇到过像是范闲那样的目光,那些伺候的宫人是从不敢抬头的,直视主子是罪过,大不敬,父皇宫里,春陀御下极为严格,宫规律令精细繁多,大部分人在他面前时,总是低着头的,即使是庆帝皇宫里那个洪四痒,也是不敢随意抬头望。

父皇,父皇的眼睛是不能随意去看的,每每被父皇所注视,就像是被太阳烧穿的水珠,除了看着自己蒸发,什么也做不了,然而太阳却并不是因为其光芒灼热而显得残忍,他对于一颗小水珠有着成为汪洋大海的期盼,日照江河,火炼真金,每次与父皇对视,他只希望自己更聪明些,更玲珑些,他想懂父皇的眼睛。

卫皇后一双秋水剪瞳,被眼泪浸润,犹如仙境中受了伤的玉兔,总想让她开心才是世间真理,她不笑的时候,一切都是错的。而淑贵妃麻木空洞的眼神中流露的无奈,她活在这个身体里吗,她还在吗,她去哪里了,那双眼睛让他找不到母亲,他不知如何唤醒她。

庆帝看着他的时候,或者说看着他们所有人的时候,无人活着,仿佛每个人头顶上都有个死期,死期也是不定的,要看他们这群物件是完好的还是摔碎了,是有趣的,还是有用的,只是他那时尚不能懂。

无论是太子大兄如兄如父如母一般的眸子,总能在不同的时刻里,给予他不一样的关爱;李承乾时不时地怨愤又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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