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段迟其实挺紧张的，因为已经很久没见了，说打他一顿或许也不是马上的事，但绝对会。
“十个小时呢，睡会儿？”
他哪里睡得着。
“不困”
段迟看向窗外，白蓝色被无形的线分割开。
他关上遮光板，还是睡一觉。
他这两天很累，熬夜工作刷题，睡不饱是家常便饭，他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但不压榨时间，只有时间压榨你。
段迟是被飞机上的降落广播吵醒的。
没想到自己一睡睡了十小时。
身体不再有推阻感，广播里的祝福再见声停止后，人们彻底躁动。
段迟与沈妄坐在机场里。
他拿着手机打车，沈妄看了他一眼问。
“你也不问清楚，我们要满粤城的找吗？”
“……”
段迟最后也没拿定目的地在哪，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二人僵持几分钟。
沈妄突然站起来拉着行李箱和段迟走。
段迟推着自己的箱子问：“去哪？”
“先找家酒店睡一觉吧，大半夜上哪找”
正在等车，路边没什么人
这比陕城热的多，两人都穿着T恤。
沈妄盯着手机上迟迟未动的车辆蹙眉。
段迟坐在行李箱上，目光紧盯地面。
“抢包了！来人啊！抢劫了”
两人同时抬头，段迟只看见一道身影猛的跑向对面。
那人被沈妄摁倒段迟才反应过来。
沈妄把包递给追过来的老妇人。
“谢谢，谢谢”
那人挣扎一下，沈妄膝盖死死压着他。
老妇人消失在街头，一道黑影罩上来。
他抬眸看去。
目光顿时茫然。
“段迟”
他迟迟才开口。
沈妄回头看他，“你认识？”
段迟冰冷的与地上的人对视，“不认识”
“我是你爸，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
那人激动地说。
段迟心里咯噔一下，神色惊诧，沈妄也缓缓松开手起身。
沈妄看见他把段迟搂怀里，激动的像见到了什么救命稻草。
段迟推开他，在他脸上，身上来回打量。
“你，还赌博？”
他顿时有些羞愧，埋下头。
“为什么要抱我？”段迟又问。
“我们这么多年没见”那人两眼泪花花，“我太想儿子了”
“你知道我在哪吧”段迟平静地说，“想我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窝囊啊”他又道。
段迟紧捏的拳头终于落在他脸上。
他突然往后踉跄两步，嘴里尝到铁锈味。
段迟朝他走两步拎起他的衣领，“老子真他妈受够了”
沈妄在一边看着，吞咽一下，段迟战力原来这么强。
终于打痛快的段迟起身，“别再给我添债务，不然我非扒了你的皮”
“段迟，我可是你爸”那人咳嗽两声，“为什么要反目成仇？”
“是你逼的，你逼走了妈妈又逼走……”段迟声音一卡，“准确的说，是丢下我”
“你把一堆破债扔给我的时候，怎么没想我们会反目成仇？”
“你为什么还要往我身上堆债？”段迟把人拎起来挂墙上，“你知道我怎么活的吗？你知道我小小年纪，找不到工作四处逃串是怎么过来的吗？你也配张口说是我爸，你配吗？”
“段迟……”他彻底落下泪来，“我不是故意的，我改不掉，我真的改不掉”
“所以要我买单？凭什么？”
“我不知道，不知道他们真的能找到你”
段迟拳头紧握，忍不住又朝他挥了一拳。
他平静地盯着那人在地上大哭，又坐起来跪下。
“段迟，爸爸对不起你”
“爸爸真的后悔了”
“这次真的不会再赌了”
“原谅我吧”
“我们好好开始，我真的知道我错了”
沈妄睨了他一眼，段迟浑身紧绷，心里抽疼。
“你看着他”段迟突然说。
沈妄看着段迟走向远处的ATM机。
沈妄突然明白，抬脚踢了踢他。
“喂”他又看向段迟走的方向，“身为你的未来女婿，我觉得我有必要提一嘴”
“他刀子嘴豆腐心，你真改了，能跟他吃上年夜饭也不一定”
“不是为他，对你也有好处”
“你看看你的样子，要一辈子这样吗？”
他低着头，灯光下的眼泪发着光。
盯了他几分钟，耳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沈妄偏头，段迟把一堆钱扔地上。
那人猛的抬头看他。
“五千”段迟声音冰冷，“我只有这么多，去找个工作，自己好好生活”
“儿子”他往前挪一点，段迟却往后退一步。
“你是不认我了吗？”
段迟吁了口气，语气听不出伤心也听不出释怀，“不是你先不要我的吗？”
“不是的，儿子，这次是真的，你原谅我吧”
“等看到结果再说吧”段迟平静道。
沈妄又小心翼翼看他，段迟抬眸与他对视。
沈妄：“……”
“走吧”段迟转身朝路灯下的行李箱走，“累了”
段迟往床上一趴，翻个身就像要睡过去。
“不洗澡？”沈妄问。
“洗什么，累死了”
“我帮你洗”沈妄松开行李箱拉杆，贱嗖嗖地望向他。
段迟坐起来，双手撑着床，“为什么只有一张床？”
“只有大床房了”
段迟眼帘垂下，伸手去兜里摸手机。
刚摸到的硬物被人抢走。
段迟一脸懵地望着他，“干什么？”
“你干什么？”
“查查你说的是否属实”
“属不属实，人已经在这了，重要吗？”
段迟：“……”
沈妄把手机扔到那人手边，“你怕我对你做什么？”
“……”
“我还没这么畜生”
沈妄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掏出手机开始看自己做的攻略。
“明天我们去动物园，后天去游乐场，大后天去博物馆，大大后天去海边，然后坐飞机回去休息两天”沈妄关上手机，“段迟同学满意吗？”
说不满意那他的心思不是白费了？段迟心想。
“随便”
“那我去洗澡了”沈妄把手机放下，起身退去腰间装饰用的黄色格子屁帘。
段迟盯着床上的东西，轻轻蹙眉，藏在白色体桖下，还以为是件格子衫，没想到只是装饰用的，成天往身上挂这么多东西，跟圣诞树一样。
圣诞树——
话说，圣诞节还有两个月就到了，班里女生都准备好送给对象的礼物。
段迟暮然回神。
我想这些干什么，之前都是一个人，现在扯什么礼物，就算我不送，他也不缺。
耳朵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原以为沈妄会对自己干什么，可听着耳边的水声，段迟不由吞咽一下。
以防万一，他脱鞋躺上床，想好好睡一觉。
第五十六只羊越过栏杆。
开门声传入耳朵。
段迟数羊的节奏被打乱，脑子里羊群开始模糊，直至一片空白，床陷下去，带来的还有沐浴露的芬香。
段迟：“……”
灯被关上，床晃动几下停止。
段迟睁开眼。
他没洗头吗？怎么就躺下了？
段迟又闭眼，眉头蹙着，脑子里一团乱，身体也僵硬的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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